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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顾十娘起身相迎杜家两兄妹，亲密地握住杜若男的双手，将人亲迎到凳子边上坐下。
杜若男受宠若惊，心里高兴，嘴上却不饶人，将双手一抽，道：“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从侯府吹出来了？你那郎君愿意把你放出来了？往日里三催四请不见踪迹，今日居然主动相邀，若不是哥哥再三确认请帖来自顾家娘子之手，我还不敢来呢。”
杜尘云在她们对面坐下，对于顾十娘的邀约他也有几分意料之外的喜悦。
“怎么？怕有人冒充我欺骗你这个娇娇小姐？”顾十娘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清了清嗓子咳了几声，带着两分调笑道：“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
“就你读过书，念几句酸诗来羞人！哥，你看她，忒烦人！”
杜若男满脸羞红，扯着杜尘云的袖子，气鼓鼓告状：“一来就欺负我！”
杜若男自小活泼，又生得雪肌玉骨，跟个雪地里的糯米团子一样，这几番牵扯差点撞上端茶上来的小二。
“贵客当心。”
茶盖轻轻磕了一下茶碗，袅袅茶香便从缝隙里飘了开来，满室盈香。
杜尘云眼睛一亮，立时看向顾十娘。
“来来来，午后喝点茶吃个点心最是熨贴。”
顾十娘亲自接过小二手上的茶盏，斟了一杯茶递给杜尘云。
倒出的茶汤色浅黄，清澈明亮，杜尘云眼神便未曾从这茶盏上移开过。
顾十娘见他这副模样，知晓自己这事已成了三分，举杯道：“九哥立如芝兰玉树，十娘见识短浅，又不懂茶韵，然偶然尝白毫清新淡雅，便觉与九哥十分相衬。可惜十娘没用，几番寻找也只偶得这一点春茶，说是九龙山上那株百年老茶树所产，我左右也尝不明白，还请九哥替我品鉴一番，看看小妹是否被人哄骗了去。”
杜尘云也不推诿，轻轻端起小巧的茶杯，送至鼻端，微微闭上双眸，轻嗅那袅袅上升的茶香，随后，轻抿了一口茶汤，双目微微睁大，眼神里露出惊喜与赞叹。
“九哥挑得很，前年大哥走船时偶遇一个厨子，一问是专负责闽越王膳食的，闽越物产丰饶，膳食更是精美多样，那御厨回程途中便露了几手，杜家阖府上下无不惊叹，就只咱们九哥啊，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真真难伺候极了。”
杜若男拉着顾十娘的胳膊，眼里亮晶晶的，嘴角还残留着一点肉渣，这叉烧酥外皮层岑酥脆，内馅是鲜嫩多汁的叉烧肉，配上茶香与点心的咸甜适中相互映衬，实在令人回味无穷。
“别管他喜不喜欢，反正我肯定是承你这份情，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快些回家去，再在你这待上几日，我都要胖成猪了！”
顾十娘手臂从她圆润的臂膀滑到丰盈的胸脯，轻轻笑了一声，道：“肌理细腻骨肉匀，京都女子哪个有杜家娘子的风采？”
杜若男被她的举动搞得脸色一红，吃到了好东西心下本已熨贴，这会儿又被乱夸一通，心里早就扑通扑通高兴得乱跳，红着脸低着头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十娘端起茶一饮而尽，分明是同一盏茶，她却无半点陶醉之色，这上好的茶叶，众多爱茶之人苦寻不得，却被她轻易草率辜负，看着着实令人心痛这被浪费的好物。
“牛饮！”杜尘云眼里带着惋惜与谴责。
顾十娘求饶般放下杯子，笑道：“看来我这春茶是寻到了真主人，不至于在我手上蒙了灰尘不见光日，玉庭，将我乌木盒子给表少爷拿过来。”
玉庭双手捧着一个质地醇厚的木材，锁扣打开，掀起木盒，露出里面装着茶叶的两个浅蓝脉络的陶罐。
“这......这太贵重了！”杜尘云差点从凳子上站起来，惊讶地看着这茶罐，心下立时明悟，上好的白毫银针有市无价，更何况是这上等品。
他虽不涉商但自小见多了商人满嘴大话，原以为顾十娘只是客套，没想到九龙山上的那株老茶真被她寻来了！
杜尘云眼睛直直看着那两个特殊的浅蓝色陶罐，双手都在不自觉颤抖。
杜若男将自己兄长肩膀压了下去，道：“哎呀，你就收吧，十娘和我们是一家人，你还跟她客气什么！”
杜家年轻一代的生意都由杜若男的大哥、二哥在帮衬，她年纪尚小又是女子，杜尘云闲云野鹤不喜商业俗气桎梏，但同是出生于商人之家，身上总是带着敏锐嗅觉。
凡有所得必有所出，他们心里和明镜似得，知晓顾十娘此番费心必有所求，只是两人心中却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是顾十娘所要的。
顾十娘心里也明白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意思，她从不掩饰，眼前两位同族小辈虽未掌权，礼已收下，就表示他们承自己这份情。
“我自小无甚爱好，但这些年走南闯北网罗了诸多好物，如今侯府规矩多，有些东西不便保存，所以总想送些出去。但我这奇珍异宝也不是随便乱撒的，要如这白毫银针寻到九哥这样擅于品评之人才不算暴殄天物。
我听闻不久之后的盐商会主理官员此番走的是水路，这位从京都来的大人物不知是否能看上我的好物？”
从远翠楼出来后，马车便一路快跑而去。
玉庭不时掀开马车帘子看向窗外，显得忧心忡忡。
顾十娘被她不时摩挲布帘的声音吵醒，睁开惺忪睡眼，问道：“怎么了？”
小丫头支支吾吾：“夫人，这......这是去聚贤阁的方向，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侯爷分明不喜夫人与南宫家接触，上次送一回药便已经怄气好几天，这回夫人还主动去寻南宫官人，侯爷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
“嗯，就是去聚贤阁。”顾十娘理所当然，将褥子扯开重新盖到自己的小腹上，打了个哈欠，翻个身朝里睡了。
“提前让人快马去给南宫野送个信，就说镇北侯府上门感谢南宫官人赠药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