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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把刘备、法正都给问愣住了，显然他们之前也没想到过上庸的归属问题，哪怕是法正都已经想过以上庸为中心设置战区了，但也没考虑到这些细节，一时间他们都没有立即出声。
见法正难得的默然，刘备就出来说道：“事关二州郡县划分，不是那么容易能判定的，待打下上庸后再慢慢计较吧。”
“那如果事起仓促，关侯召上庸之军相助呢？”刘封不死心，想此刻就把上庸的权责是非定下来。
“云长龙骧虎步、豪迈雄壮，如他召人相助，那说明情势已然危险至极了，应当予以救援。”
刘封了然，也就是说，不管以后的上庸战区怎么划分，不管关羽的都督荆州管不管得到自己，以后如果出现襄樊之战那种危局，刘封该救的还得救。
“封谨记于心。”
“那此次出征，申耽申仪兄弟会如何应对，上庸最后结局会如何呢？孝直可有预判啊？”刘备问法正道。
“申氏兄弟反复无常，宵小之辈，张鲁在则降张鲁，曹操至则降曹操，正有九成把握断定，此二人会不战而降。”
“还有一成呢？”刘备追问。
“还有的这一成，是怕这二人仿效张鲁故事，先战后降，以战沽价。若真如此，恐损折将士尔。”在法正不自觉地又轻扣了几下桌案后，他接着说道：“所以，我才会建议行军改为乘舟而下，其目的就是要出其不意，打申氏兄弟一个措手不及，最好是能让他们一战而下或不战而降。”
虽然刘封只是初次听法正讲授他的军谋高论，可他立刻就被法正的运筹帷幄、谋划深远所折服。就刚刚法正的那番高论，刘封俨然看到了后世司马急行破孟达乃至邓艾偷渡阴平逼降刘禅的影子。这位果然不负于曹操给他的“奸雄”称号。
“可惜，子度前番攻取房陵因敌附险顽抗，故而损失较大、颇有伤亡，需暂时驻屯房陵修整补充，不能立刻进攻上庸，否则令他急行西上，也有此等成效。”法正补充道。
“当年主公入川，以仁义为先导，兴义兵、举义旗，兵锋所向，西川城关不战而下者不可胜数，此次子度攻房陵，恐怕不是有敌负隅顽抗，而是仁德不修、杀伐过重了吧。”沉默的马良突然也发言了。
“咦？气氛有点不对。”刘封心中暗道。穿越之前他已经混迹江湖了，虽然只是牛马，但对职场那套弯弯绕也略微了解。
听到两个高层的意见相左，刘封他再愚钝，也能清晰地闻出一点火药味来，“对对对，得空赶紧把火药捣鼓出来，”刘封接着想道。
“诸位俱为用命，我心甚慰。”刘备出来打圆场道。“今日之议到此吧，季常，按刚刚所商议的结果，草就一份教令。公授你即刻回营早做准备，然后按令而行，不日出兵上庸。”刘备已然部署妥当，准备结束上庸议题了。最后补了一句，“季常，替我送公授一程吧。”
“诺。”马良、刘封齐声答道，然后一起转身走出了堂外。在拜别刘备时，刘封想起自己刚刚来时路上的一些所想所思还不曾向刘备诉说，看来今日是没有时间了，只有等下次再说了。
刘封、马良步出门外，一直在堂下等候的庞延、邓炯立即迎了上来，可马良却略微一抬手，招呼道：“庞校尉、邓都督，你们先去署外等候吧，我与公授还有些事要说一下呢。”
刘封略微诧异，心想：“马良文士，我为武人，之前并无私交，或者说往来不够深厚吧，让二人先行离开难道还有其他什么事么？”
目送庞邓二人远去，马良引刘封越过天井，来到一处空旷庭院间，庭院甚是简陋，不见人影，看来是马良故意寻找的僻静之所。二人并肩缓行于回廊之下，刘封未主动发问，有意默默等着马良先行发言。
“公授，主公别有密令要吩咐于你。”马良言语轻微，显然是故意压低了声音。
“请示下。”虽然刘封名义上是刘备长子，但他也知道，马良是刘备的亲爱之人，因而姿态放得很低。
“此去上庸，看住孟达，不要让他再生事端。”虽然已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刘封依然听得出这里面丝丝的冷意。
“季常，何故如此？孟达不是刚刚打下了房陵，劳苦功高么？”
“劳苦功高，哼哼。”马良嗤笑两声。
回廊不长，几步间两人即走到了顶端，在院落的拐角处，两人并肩伫立，不再走动，刘封也准备听听马良的解释。
“公授有所不知，孟达此次攻取房陵，肆无忌惮、横加屠戮，故太守蒯褀被其残害了，真是该死的‘东州士’。”
蒯褀，原来是他啊。蒯褀出身襄阳蒯氏，与名扬天下的蒯越、蒯良是族亲，此人更是娶了诸葛亮的大姊，是诸葛亮的姐夫。当年刘表西上汉中、染指房陵，然后派遣蒯褀担任了太守。后刘琮降曹，因此蒯褀的房陵也归属于曹操，想不到此次孟达攻取房陵，不幸遇害了。
虽然此前蒯褀从属于曹操，但蒯褀毕竟是诸葛亮的连襟。想当初，诸葛亮随其叔父诸葛玄从故乡琅琊漂泊零落、辗转千里，最终方得“躬耕于南阳”，此间姊弟互相照拂，情之深、恩之重不足为外人道也。可如今大姊却因孟达丧夫守寡了，诸葛要对孟达有所非议也是人之常情。
加之襄阳蒯氏本就是当地的大族，与同为襄阳士族的马氏虽然没有姻亲之交，但彼此间往来频繁，交情深厚，也算得上是有通家之好的。哪怕后来两家分属曹刘，那也是形势所迫，情分还是在的。
马良出身襄阳马氏，更与诸葛亮有金兰之谊，虽然诸葛亮未对孟达此行有所示意，但马良还是情不自禁地要为诸葛出头声讨。
这段历史很是生僻，因此刘封在马良的提醒下才了解了其中的原委。“怪不得刚刚议事提到孟达的时候，马良那么有情绪呢，原来是因为这事啊。”刘封心中了然。
“那孟达是故意杀害蒯褀的么？”刘封问道。临阵疆场难免刀兵之祸，孟达攻取房陵是为公事，如果真如刚刚法正所言，蒯褀宁死不降、负隅顽抗的话，那刀剑无眼，蒯褀算是死得其所，孟达也是情有可原了。
如果是孟达故意寻隙滋事，借题发挥的话，那就罪在孟达了。刘封没马良那么情绪化，毕竟他是穿越而来，也没那么多感情羁绊，因此冷静地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