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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心里对儿子优秀到这般程度尚存疑虑，但有证人亲口佐证，还有那实打实的二十万工程款摆在眼前，李青山纵有再多疑惑，也不得不承认儿子出类拔萃已是既定事实。
他扭头看向身旁开车的李金木，啧啧称奇：“哎，你啥时候去过荷花山庄，这都快到地儿了。”
李金木手握方向盘，目不斜视，哪能实话实说是前世常来，权当没听见父亲后半句追问。
车子缓缓驶向荷花山庄大门，眼前的山庄还脱不了“半成品”三字。
道路刚做好水稳层，两边路沿石七零八落，看着就糙；三栋别墅外墙挂着花岗岩，不过施工痕迹明显，还没打磨精细；四周绿化更是稀稀落落，不成气候，前头不远处，一辆随车吊正吊运树木，准备栽种，引擎轰鸣声时不时打破周遭略显冷清的氛围。
“叔，人呢？”眼瞅着没见着约好的张伯等人，李青山掏出手机拨了过去，得知对方还在路上，便转头对李金木、李阳说：“你张伯他们还没来，咱去对面马路垫垫肚子。”
大清早一碗猪脚粉，那可是龙城一绝，猪脚炖煮时加了秘制中药料包，出锅后香气独特，泛着股淡淡的药香。
这味儿堪称“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爱惨了的食客能连汤带粉吃得一滴不剩，嫌弃的却连上桌都不愿瞧见。
三人唏哩呼噜一碗下肚，早晨的寒气驱散得干干净净，李阳顺手开了瓶冰红茶，“咕咚”灌了几口，滋味直冲天灵盖，人愈发精神；李金木则偏爱茉莉蜜茶，舌尖触到那熟悉味道，高一那年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有个女生连着三日课间悄悄在他桌洞里塞茉莉蜜茶，青涩暗恋就此萌芽，此后这股清甜便在他生命里扎了根。
李青山喝什么暂且不提。
三人吃完粉，张伯一行人陆续赶来。
李金木眼力好，隔老远就瞧见大伯李大山、三叔李青松也在队伍里。
李青山刚迈几步上前，身为大哥的李大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老二，瞅瞅你干的这叫啥事！咱村一直念叨着工资别拖欠，让你早点去要，你偏不当回事，这下可好，闹得大伙都跑来要债，大家伙儿都忙得脚不沾地，你倒好，净给人添乱！”
三弟李青松也在旁阴阳怪气地附和：“二哥，我可听说你拿了笔钱，这就不地道了吧？咱都是给你卖命干活的，于情于理，你得先把村里老乡的钱结清，自己那份才能揣兜里啊。干活给钱，天经地义，你心里没把咱村兄弟摆首位，往后谁还肯跟你干！”
李青山满脸赔笑，一个劲儿点头：“我这不就来了嘛，今儿个肯定把事儿办得妥妥当当，给大伙一个交代。”
李大山却没打算轻易放过，黑着脸严肃道：“必须解决！我今儿在各位同村兄弟跟前把话撂这儿了，你不给也得给，要是办不到，丢的可是咱老李家的脸！”
李金木、李阳这时也走到近前。李金木不咸不淡喊了句：“大伯，三叔。”
两位长辈瞥他一眼，没搭腔，倒是身后的李阳吸引了目光。
李大山率先开口，语气倒还算亲切：“嘿，李阳也来了。来跟着学学也好，瞧瞧你青山大叔咋把钱要回来的，听说咱家金木跟你搭档，工程干得挺红火？”
李阳咧嘴一笑，点头应道：“嗯，是一起做着呢。”
李青松好奇心起，挑着眉追问：“你们前阵闹得沸沸扬扬的，抓油耗子都出了名。哪怕工程不赚钱，光赔偿金也得了不少吧？工程还没彻底完工，倒先发了笔横财。”
这话一出口，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李金木身上。只见他不慌不忙，从兜里摸出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吐出个烟圈，才慢悠悠开口：“三叔，今早上咱家大门被人喷了油漆，红漆写着‘李青松欠债还钱’，跟你说一声。”
李青松瞬间涨红了脸，矢口否认：“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金木仿若没瞧见三叔的窘迫，转而看向大伯：“大伯，长兄如父，您刚教训我爸的话，我们都听进去了，今儿指定把大伙工钱结清。可三叔赌博欠钱，害得咱家被喷油漆这事，您作为长兄，总得说几句公道话吧？”
李大山面露迟疑，吞吞吐吐道：“我……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李青松恼羞成怒，压低声音冲李金木吼道：“有你什么事！”
李金木却没被吓住，身子微微后仰，靠在车上，依旧慵懒地说：“当然跟我有关，大清早起来洗门口，累得腰酸背痛。要不是上头写着你李青松大名，旁人还真以为是我老子李青山欠债不还呢。”
李青松彻底被激怒，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你小子找揍是吧……”
虽说不知真假，但李青松赌博成瘾、欠债的臭名声在村里由来已久，以前也闹出过类似误会，引得街坊四邻嚼舌根好一阵，如今再来一回，大伙心里都觉得八九不离十。
李青山心疼儿子，赶忙伸手把李金木往后拽，嘴上打着圆场：“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少说两句。”
可李金木哪肯罢休，“作为李家长子，我深感责任重大，往后必定以身作则。头一条就是不许家里人沾赌博恶习！大伯，您说对吧？”
冷不丁被拉来当“挡箭牌”，李大山愣了神，李青松刚要发作，又碍于大哥在旁，只能把火憋回去。
李大山咬咬牙，点头道：“金木说得没错，不过你爸欠薪这事也恶劣得很，得好好检讨。”
李金木顺势接话：“大伯批评得在理。李青山同志，往后你要发不出工资，就别带着村里人揽活儿了，省得抹黑咱老李家。我以后做工程，绝不拖欠同村工友一分一毫，这点我能打包票。”
李阳在后面笑嘻嘻举手：“我可以证明！”
李金木趁热打铁，面向一旁看戏的张斌等人朗声道：“张伯，各位叔伯，往后我爸要是工钱发得不及时，大伙就跟我干！虽说工价不一定最高，但工钱我保证按时发，绝不食言！”
张斌率先鼓掌，笑得满脸褶子：“那敢情好啊！只要准时发钱，不愁没人跟你，就冲你这话，张伯我以后跟定你了！”
李阳也跟着点头：“叔，我跟金木正搞工程呢，过不了多久肯定得用人，到时候可别嫌我们年轻，小瞧了咱！”
张斌连连摆手：“哪能呢！金木帮过我大忙，于情于理，往后我都得帮衬着。放心，我说话算话！”
张斌身后那几个工人，有俩本就是李村工友，跟着李青山打拼多年。
上次多亏李金木机灵，追回不少工钱，够一家人过节开销，这次来一是凑数壮声势，二是盼着能不能顺带结清荷花山庄这笔账。
其余四人则是生面孔，得知张伯他们上次顺利拿到钱，心里酸溜溜的，满脸不爽，站在那儿一声不吭，态度冷淡得很。
李青山瞧着儿子三言两语把局面稳住，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小小年纪应对自如，几句话既点明三叔过错，又许下工钱保障，把人心都笼络到自己身边，这本事，他自叹不如。
再看李阳，跟在儿子身旁，稳重又机灵，俩孩子凑一块儿，没准真能闯出一片新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