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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诺咯咯笑着，打开车窗，任由烈风吹散红发，将她接下来的话裹挟，宽大的墨镜下看不清表情。
“其实，我是更荣幸的那个才对，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是一个很要命的死小孩，和你差不了多少，我可以亲眼看着母亲死在面前却无动于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那一刻的我很奇怪，感觉她就像是一个和我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心里居然没有难过。”
诺诺的声音轻了下去，夹杂着狂风，叫人听不真切，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些，但此刻心中的倾诉念头就像是被拆开线头的毛衣，已经无法停下。
“我居然没有难过哎，哈哈哈哈哈，我居然没有难过，他们都说我是一个没有心的疯子，看起来我确实是那种人，我不爱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爱我，我根本不配别人爱我。”
诺诺突然笑了起来，路明非感到手被握的更紧了，他也更用力的握住。
“我爱你啊，师姐。”
“他们觉得我是一个怪人，是一个怪物，怎么可能会有人看着亲人死在面前没有表情没有反应呢，怎么可能会那么冷漠呢，那我就如他们所愿咯，成为了一个怪人，可怪人怎么可能会乖乖当木偶呢，所以我拒绝了家里安排的相亲，跑了出来，随便选个小城落脚。”
诺诺没有回应路明非，哭着笑着，肆意宣泄隐在心底角落腐朽发烂的情绪。
“我就是这样的人呀，上一秒坐在操场上数星星，下一刻也许我就会窜起来疯狂扭动身体，他们都躲着雨，我不一样，我喜欢在雨里狂奔的肆意自由，有人喜欢我，我就变着法的整蛊，然后我就看着他们欣喜若狂又惊慌失措的样子哈哈大笑。”
诺诺对这个心思细腻，照顾她感受，给他安全感的男孩儿彻底敞开了心扉。
“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格外亲近吗？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是同样没人爱的死小孩，我想保护你，也想保护曾经的自己，但是没想到，你居然渐渐成长起来，变成了一个男子汉，还记得有一段时间我躲着不见你吗？”
“我记得。”路明非轻声回答。
“因为我很害怕呀，没想到吧，‘小巫女’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居然没法给你保护了，这不仅仅让我很挫败，也让我恐慌，为什么你成长了，而我还在原地踏步不肯改变！我愤怒我的无能！”
诺诺声音有些嘶哑，路明非拿出一张纸巾，取下墨镜，轻轻替她拭去泪水。
“但你就是一个跟屁虫，你就是一个怎么样都甩不掉的橡皮泥！我上课你跟着，我吃饭你也跟着，甚至我上厕所你也要跟着！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啊，路明非！为什么不能让我继续躲在阴沟里当一个阴暗的老鼠，为什么非要过来给我温暖！”
“我他妈的离不开你了，你知不知道！”
车速骤降，法拉利拐下高速，驶入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发动机熄火，车停在路边，前面舒缓轻拍沙滩的海浪在车灯下一波一波起伏。
诺诺“嘭”的关上车门，脱下高跟鞋，也不管身上精致的套裙，张着双臂迎着海风在沙滩上狂奔，任由细沙钻进袜子里。
路明非也跟着下了车，捡起高跟鞋，默默跟在后面，看着诺诺肆意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他没有去打扰，这是诺诺的自由时刻。
他也终于明白，诺诺身上那种不真实感是由何而来。
因为诺诺，她不相信任何人啊，自始至终都不愿意相信有人会爱她。
一旦让她失去安全感，诺诺就会随时撤退，退到一个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