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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桃现在就怕听见孙时安的坏消息，郑妈妈匆匆赶来，她这心里就止不住地哆嗦。
郑妈妈一脸严肃，严肃中又带着点兴奋，叫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又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消息。
“夫人，廖大姑娘果然回来了！”
这个时候？
天还没完全黑透呢，照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着话，周妈妈就领着人开始掌灯了。
原来已经是掌灯时分，只不过这一天大家忙着清理各处积雪，下午又忙着布置人手抵御强人，所以都给忙完了，甚至连饭都还没吃上呢。
好在余青媳妇已经做好了包子，山桃就让大家伙先吃，吃完了再干别的。
“照庆是一个人回来的？”
郑妈妈点点头。
“齐茗听见拍门呢，打从门缝里看见廖大姑娘跪在大门口的雪地里，一个劲儿地拍门，还在哭喊着什么，齐茗不敢大意，踩着梯子爬上墙头，发现没人跟在廖大姑娘身后，就领着其他人往东墙和西墙去，免得有人躲在侧边，专等着咱们家开大门。”
贾老四道：“这是正理，即便那照庆没有存着要害死咱们全家的心思，也得好好查看四周，才能把她放进来，有些歹人心思毒得很，会专门尾随在归家人身后，趁着家人打开门不防备的时候冲进去害人，咱们可得多加防备。”
包子皮薄馅多，里头几乎都是肉，菜却没见多少。
这是因为青菜这些不好保存，现在孙家上下，青菜就只剩下萝卜了，肉却还有很多。
都到这个时候了，有的吃就很好了，谁也没有挑这个的。
就连琇莹从小儿是在锦绣堆长大的，也吃得很香甜。
大概只有宫里来的子衿，有些吃不大惯，见琇莹吃得很快，就心疼地道：“委屈主子了，要成天吃这种东西。”
他手里的包子只吃了两口，琇莹看了一眼，问他：“你不吃吗？”
子衿长叹一口气：“没有菜，全是油腻腻的肉，这谁能吃得下去啊。”
“那太好了，”琇莹一把夺过子衿手里的包子，“你不吃，我吃，这几天喝肉粥，我快腻味死了，正好有包子，那我就多吃一个。”
子衿难以置信，盯着琇莹闭着眼吃得很满足的样子，半天才道：“主子，您……您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这下子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贾老太率先发难：“你这小子是怎么说话的，这包子咋啦？你去我们村里看看，有些人家逢年过节都吃不上这种都是肉的包子呢，就别说我们村子里了，等天晴了，你满瑶溪城转一转，能吃得上这样包子的人家，那正经过的是好日子呢。”
子衿不知所措，慌忙站起来，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山桃笑着叫他坐下来：“你是宫里长大的，吃的见的，都是好东西，和我们不一样，我不怪你，你再忍忍吧，等天晴了，就能买到新鲜菜蔬了，饭菜花样也会不一样。”
子衿惶恐地盯着琇莹：“我……我只是怕主子吃不好。”
“你不用管我，”琇莹吃得很开心，“我原先逃难，一路从北地走过来，什么苦没吃过？我还跟狗抢过吃的呢，有一回，我路过一户人家，发现那户人家养了猪，刚喂过，我实在是太饿了，就趁着人家不注意，跑进去舀了一瓢子猪食喝进去了。”
“呀，还别说，那猪食煮得很香，也可能是我饿坏了，吃什么都香，反正直到现在，我还能记得起那猪食的味道呢。”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家里的下人大多都是家生子，还有的是家里穷，被卖到原先的主家，那也过了一段好日子。
即便是原先的主家破败了，他们又被重新转卖，人牙子也没饿着他们，虽说吃的不好，可也没给他们吃过猪食。
山桃没忍住，捂着脸便哭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从来不跟我说？”
怪不得琇莹那么喜欢吃好吃的呢，山桃还以为琇莹是天性使然，现在才弄明白，这孩子是被饿怕了。
“这有什么好值得说的，”琇莹朝着子衿努努嘴，“嫂嫂别哭，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今天要不是为了叫子衿放心，我才没打算说呢，叫人知道，堂堂的福宝乡君，讨过饭，翻过泔水桶，吃过野草和树皮，”
“跟乞儿抢过吃的，在狗嘴里夺过食，还吃过猪食，这不得笑话死我？现在说出来了，你们可不许到处乱说呀，尤其是你们俩。”
她一手捏着子衿的半个包子，一手指着琉璃和云儿：“成天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话又多，要是敢把我的丢人事传出去，我可不饶你们。”
两个丫头忙摇头：“哪里敢说出去呢。”
芍药胆子大，笑眯眯地凑过来：“乡君只问她们俩，不问问我们这些丫头？难道就不怕我们几个说出去？我看，乡君还是得舍点好东西出来，才能堵得上我们的嘴巴呢。”
琇莹便笑：“瞧瞧，我身边都养了些什么丫头，一个个地净想着我的好东西呢，快吃吧，包子也堵不上你的嘴！”
主仆就这么笑着把这件事情混过去了，大家也都有意不再提，山桃心中却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琇莹肯定遭过罪，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一个人从燕地逃到秀水镇，一路上还要躲避追杀，身上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其中的苦头，哪里是寻常人能想象得到的。
但亲耳听琇莹说出来，还是叫山桃难受得想哭。
王素芬看出山桃的难受，吃了包子，就把山桃拉到一边。
“桃儿，莹莹这个孩子天生惹人疼，你是她嫂嫂，时安又待你不错，你平常就对莹莹好一些，要把莹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来对待，唉，我是没想到，这个孩子还吃过这样的苦，这知道了之后，娘跟你一样难受啊。”
“可难受归难受，事情都过去了，再难受也没用，还是得想法子找补回来，往后，记得对这孩子再好一些，就行了，大正月里的，快别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