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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朝阳东出江面，林木、城郭、集市、人家都被笼罩在波光日色中。
远处，晨钟声越河穿巷，悠悠传来。
此时天色尚早，晨光熹微，行人并不算多，万物都仿佛笼着一层轻纱，朦朦胧胧如镜花水月。
各处来到小贩如涓涓细流汇入大江，在路边架起摊子，开始一天的生计。
闹市之中，一座茶棚下。
早茶的热气腾举，又被来往熙攘的人流冲散。
小二提着黄澄澄的茶壶来回穿梭，衣着身份各异的人们各自据着桌子，在促狭的空间中划出彼此的泾渭。
姜砚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略微愣了愣神。
过于清俊的面庞，以及那白皙如玉的皮肤，竟隐隐透出一股贵气来。
没错，这就是换了男装的孟楠。
至于为什么要着男装，孟楠的解释是…不想碰见熟人。
这间茶棚想必是开了许久，桌上的木头都被盘出了油润之感，黏糊糊的。
但孟楠似乎毫不在意，捧着没几片茶叶、还缺了口的杯子，偏头望向小二：“来两碗馄饨。”
小二应声去了，她两肘支在桌上，轻笑道：“有些地方吃的是环境，有些地方吃的是食材。而在这里，吃的是手艺。”
少顷。
两碗满满当当的馄饨被端了上来。
姜砚舀起一个，吸溜着送进嘴里。
没想到这一口下去，肉馅和葱的鲜味在嘴里绽开。他不由把头扬起来，含混道：“好烫…”
孟楠忍俊不禁，白他一眼，问道：“好吃吗。”
“好次。”姜砚如实回答。
姜砚又吞了一下，发现这馄饨的确如孟楠所说，吃的是手艺，无论是刀工，还是肉馅的颗粒感，亦或是面皮的筋道，都恰到好处。
孟楠恍惚了一下，声音忽然变得如茶烟一般，轻飘飘的：“在我小时候，我爹常带我来这里。”
姜砚抬头，望了望面前的男装丽人，突然觉得她的神情有些古怪。
似是无奈苦涩，又像是怀念，隐约还藏这些骄傲。
带着这个疑问，姜砚便顺嘴问道：“不知令尊…”
孟楠沉寂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君子慎密而不出。”
随着话音落下，四周仿佛生出了一堵墙，将所有的喧腾都隔绝在外。
她将目光垂地，定定落在茶杯上，声音小的仿佛梦呓：“我爹是前任丞相田厌秋。”
田厌秋。
姜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但他旋即疑道：“田丞相不是还…”
话还没说完，孟楠已将一张裁剪下来的《朝报》放在了他面前。
姜砚拿起来一番，神情顿时凝固。
“先后二天论…处斩…”
旋即，孟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什么都不要评论。”
姜砚“嗯”了一声，转而问道：“我是不是该叫你…田孟楠。”
“叫我孟楠就好。”
说着，她抬起头，望着天上。
姜砚终于明白，孟楠为什么会对他的家人上心。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同样的苦痛，亦不想看到在他人身上再次上演。
孟楠端起碗来，将汤水送入口中，又道：“高守并不是非要喝你的酒。今天是拜月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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