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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我还未饱，将了菜蔬过来！”
红线笑着走进亭子，看了杜宗文一眼，放下竹篮，先递过一个两寸高的墨瓷细颈大腹药瓶来，甜美一笑道：“你要的药！”添了水，便取出一柄匕首削竹笋、撕菌子，篮子有肉，只是不知是什么肉。
杜宗文整个人都感觉不好，手中拿着药瓶，连感谢也忘了说，从逻辑上说，李平康的话并没有问题，如果鬼神是客观存在的实体，那么作为信徒理应奉献自己最珍爱的，所谓“享祀丰洁”、“割爱见遗”嘛！
民间有所谓的“缺一门”，他也了解过一点，这些小有法术的师傅不是自身有缺陷，便是没有子孙。以前他以为是这些人因自身有缺，才成了法术的传承者，看来是反了因果！
“公子筋骨上乘，气血充足，为何求此药？”
杜宗文道：“不敢相瞒，小子并非为己求，是有求于西平郡王，知其病风，知长者非凡，故有此求！”红线笑道：“哎，那可行的，这药唤作飞虎丹，虽说活血益气，可主要是增气力，并不主治风症！”
杜宗文笑了下，他现在更能理解这小女生了，她身上的清气可能是与她事鬼相关的，就像西方古典的修女，金庸笔下的小龙女，清而冷，似雪莲，笑则分外温煦。
有人说李逵吃人肉不妨的他的天真，因为他心中本无所谓善恶。大概她也是这样，那些一神教的信徒们即使是在干着最肮脏的勾当也觉得自己是无比纯洁的，因为他们是在遵循神的意旨，服务于神，而不是为了自己之私欲。
李平康身上其实也有这种气质，并没有那些变态食人魔的阴森可怖！
“贵人之病岂是药石可医！”李平康说道。
杜宗文抬手揖了一下，表示愿闻其详。李平康道：“五邪六气可以致病，情志可以致病，鬼神也可以致病。贵人非凡，有鬼神护佑，往往能逢凶化吉，而一旦福禄终将，则鬼神为祟，不可救治！”
这话也不新鲜，皇帝的太医署里便有禁咒师！
“阿爷，这菌好了，尝尝！”
红线捧了碗筷过去，又递了给杜宗文。李平康看了一眼红线，又看着杜宗文道：“公子，如何？”语气很有深意，显然不是问他吃不吃菌子，而是问他要不要取红线的头入他鬼道。
杜宗文接了碗筷，放在了桌上：“我吃不得这个，一吃便肚疼得厉害！姊姊慢吃，我往观中走走！”揖手便走。
“你吃笋呀，这里还有虎肉！”红线唤道，似乎是舍不得他走的。
李平康道：“亭中所话，勿对他人言，鬼神降罪不是耍处！”杜宗文道：“小子所言之事，也愿阿叔勿对他人言！”李平康点头，却又问道：“公子所言可实？那鸟是何名？”
杜宗文道：“阿叔可知墨家之机关术？那鸟便是墨家后裔所制，号为飞机！”李平康没有应声，却明显怔了一下，毫无疑问他知道墨家。
魏晋时人有一个观点，佛教源于道教，是老子所化，甚至写了一本《老子化胡经》，其实佛道全不相类。
倒是墨家与西方文明有莫大的相似，甚至到二十一世纪他们的秘密宗教里还有人牲血祭、食人的项目，大概化胡的不是老子而是墨子——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墨家，所以说飞机是墨家后裔所制也不是毫无着落！
杜宗文边想边往观中走，刺客世界他是不想了，这已大大超出了一个现代穿越人的心理承受极限；仙道世界他也不想，十几年——几十年如一日的在人迹罕至的岩穴里炼神烧丹，那与鲁宾逊漂流荒岛有什么区别，他是耐不住寂寞的。
还是想办法学点武功，吃点药，在这红尘世界里大闹一番，封侯拜相，百年之后再大笑而去！
“飞虎丹！”
杜宗文拔开瓶塞，便有一股香味溢出，黑色的丸子，指尖大小，也不知是什么药材所制，也不管许多了，就拿一半送哥舒翰，另一半自己尝尝，好便讨了方子来！
“天灵灵，地灵灵，这药不行也得行！”捏得三颗丢在了口里，没敢像大师兄那样嚼吃，走的是二师兄吃人参果的路子。下肚他就后悔了，有解西游的说“人参”便是“人牲”，这丸子万一用了人牲可怎得了！
寻了一张门进到了观里，殿门多上了锁，空空荡荡的，也不见人，好容易在三清殿左廊下撞着了一个追赶野狐的小道僮，问起古道长。这厮便转着眼珠子道：“公子是什么人？这观里常年闹精怪，要做了法事镇压了才开门纳客的！”
“哎，你看我可像精怪？”杜宗文挑着眉眼问他。
道僮便是一跳，嚷道：“你…你是野狐化的？”杜宗文笑道：“哪里有野狐敢近你小天师的，我姓杜，字飞熊，与古道长是相识，故来拜谒！”
“我与他不熟，他是茅山来的，我不是！”道僮便摆出小天师的气态来。
果然是茅山来的，杜宗文欢喜：“不熟，怎知道他的名字吧？”道僮道：“那自然知道，他茅山宗师玄静先生（李含光）的弟子，俗名长丰，没道号，他们茅山不兴这个！”
“是了，敢烦小天师引见！”
李含光相当有名，六七年前玄宗在大同殿受箓，就遥遵李含光为度师。而李含光之师是茅山第十二代宗师司马承祯，李白不仅与司马承祯相识，而且后来还拜了司马承祯之师为师。
细算起来，自己还长了古长丰一辈，多少得叫声阿叔，这缘分大得去了！
“他不在观中，往祠部去了！”道僮说完，廊栏跳出一只赤狐，他嚷声又追了过去。
杜宗文也无奈，只得原路转了出来。
唐朝的宗教归礼部下属的祠部所管，玄宗是个好神仙鬼怪的，大概是觉得祠部郎中只是小小的从五品上阶官，不够崇重，便又另设了一个功德使来主管，现在的功德使便是身兼十五个使职的中书令杨国忠了。
日理万万机，古长丰要办明白事估计将腿跑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