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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并不敢怀有任何异议……”
她低着目光，向这一脸认真聆听的男人徜徉着忧伤道。
“若是…..”
“没有皇上这般的宽宏之心，也不能成全臣妾…..”
“与亲王殿下的…..这段缘分。”
女孩垂眸的苦笑甚是感慨。
“所以臣妾……”
“不仅没有任何理由责怪您。臣妾……”
…..
“反应该感谢皇上。”
那滴滴答答的融雪中，这回响着的恭敬温婉的道谢说得甚是圆满，却也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真宗心中暗叹她过人的聪慧识体，却也无奈苦笑了起来。
“说这些…..倒是显得…..我们生分了…..”
“你如今既已入了赵家门，一家人，朕自然…..”
“也不会在乎这浮于颜面之上的事了。”
他苦笑着，慢慢拉近着与这女孩的距离，更是巧妙地将自己的爱意掩藏了起来。
见若颜似有释怀，微微颔首，他又故作轻松道：
“哎对了。方才……”
“朕瞧见你与妙元那孩子聊得投机，你们…..”
“你们…..可是旧相识？”
他突然岔开的话题让若颜凝固起了不解的目光……
片刻凝思后那娇小身影对着这俯视着自己的男人乖巧地点了点头。
“噢？”
男人扬起了嘴角。
“那孩子从小便被骄纵惯了，她…..”
“能与你这般温婉柔和之人交好，倒是难得…..”
“如此….”
“朕…..也能安心几分了。”
男人含笑凝望着那长睫垂目，话语甚是克制而温柔。
“不过，朕这女儿呐，儿时稍有不顺心之事…..总会闹出些出格的举动。”
“朕记得，她十岁那年……她与她母妃闹了几句口角，就不顾下人的阻止，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了那宝慧殿后院的白果树……”
男人淡然自若地将杂谈般的话匣打开，而那浅浅说笑的模样更是平易如旧友一般。
“朕与她说，你身为公主，成何体统？”
“你…..猜她怎么说？”
那荡漾的笑眸让若颜渐放下了心中的几分戒备，她好奇于那挚友的童年趣事，圆润的杏瞳向他微凝了凝，目光俨然已被男人的话语吸引了进去。
“所以公主殿下…..？”
女孩单纯的好奇心被男人的三言两语挑弄了起来。
“这孩子呐……她与朕道…..”
“她才不是那公主，她乃那白果树上的鸟儿。”
“逢春来，待冬去。”
“她要一辈子….”
…..
“住在那树上！”
男人的话与神情甚是绘声绘色，惹得女孩忘却了他在那日殿中的可怕模样，此刻不禁掩口而笑起来。见她终放下了戒备，那狡黠的长眸又滞了目光微凝道：
“不过，她这番“语出惊人”可没难倒朕。”
“于是朕便令人在那树下设桌椅，置吃食，与宫人边赏那秋景，边…..聊古论今。”
“不出半个时辰，果不其然，朕便听见那树上枝响叶落之声。”
“于是朕抬起头…..你猜她怎么着？”
“公主殿下她…..？”
女孩的笑容柔和而克制，莹润的脸蛋泛上了浮淡的粉桃之色。而此刻凝视着那娇柔可爱之姿，男人的目光已是难以自禁。
“这孩子呐，一脸委屈，说…..”
“自己改了主意。她不愿再做那鸟儿，要….”
“求朕放她下来。”
“那您….？”
若颜微仰的目光凝望上了这挺拔威仪的宽阔身影。
“朕自然没有答应。”
男人扬起的嘴角尽显得意。
“若是这般放她下来，可也太无趣了。”
男人未泯童心的狡黠让若颜甚为意外。在她的记忆中，她只犹记这帝王在殿中臣服于百官朝臣的威厉严肃之色，却没有想到他私下里说话竟然如此有趣。
“于是朕，不仅没有放她下来，还令宫人在树下玩起了她最爱的游戏。”
“看着自己爱吃的吃食，看着大家游戏，见她浮上婆娑泪眼，朕方问她…..”
““你那…..什么鸟，还做不做，飞不飞了？””
“她急了颜色，道“我不做我不做，我不飞我不飞。”
“妙元是人，不是鸟。”
此刻，那眸下人的樱唇边掩口的笑意已彻底胜去了春风。
“话已至此，朕见她饿了几个时辰，又真心悔过，才令人将她放了下来。”
…..
“这些虽是往昔之事，不过呐，即便如今…..”
“这孩子的顽劣本性依旧未有多收敛过…..”
“所以为人父母，朕呐，还望侧妃你能…..多多海涵。”
若颜含笑颔首，交织上了男人的叹息连连。
如此这般，在男人的一番主动下，两人之间的心结就这般巧妙地解开了…..
…..
或许是听见了这边异样的动静，也或许是心中突生的不安，正当这九五至尊满眼爱意地沉浸在眼前人忍俊不禁的笑眸中时，此刻那不远处，那淡然目光频频回头，终是从人群中雍容地穿脱而出，在与朝臣家眷一番仓促地寒暄过后，便抄着手往这里径直而来……
一如既往的含笑春风，流于那谦礼彬彬又威重自持的表面之色，看着那踱步而来的慵懒身影，若颜心中微惊，她收起了一时间的松懈，心中忐忑地琢磨了起来。
“方才…..这一切……”
“可是被他尽入了眼底？”
“他曾为了我，与圣上发生了争执……”
“而我却不知不觉与他……”
正在她惶恐地深吸了一口气之时，那背后缠绕着缙绅的华服之姿已经严严实实地遮蔽住了自己的视野……
“皇上。”
耳边响起了那背影之人疏离客套的寒暄。
“方才，臣与丞相大人赶去集英殿之时，未能见着皇上，却未想……”
“皇上如此好兴致，竟随臣的后脚，也来这院中散心来了。”
这不点破的讽刺之语让真宗甚为尴尬，他理了理衣裳，若无其事地醒了醒方才情迷意乱的神色。
“贤弟…..寻朕有何事？”
这男人渐复了平日的威仪之姿侧过脸道。
“关于…..御史台授受贿赂一事……”
男人的神色认真而严肃。更只字未提方才看见的一幕。
“洪御史供出的那些参与贿赂的官员…..”
“如今已革职在押。”
“臣…..”
“恳请等皇上……早做决断。”
元俨神色渐凝的话语一出，眼前人瞬间被点醒了过来。放下那繁重的朝堂之事，他想再看一看那女孩的娇容，却是眼前人含笑眯着眼透着淡淡的傲慢，将身后人护得严实，更是静静地等着自己的回应。他收起了那见缝插针寻香思艳的私欲，满心忧愁地叹了口气。
“此事…..”
“我们…..去那边说。”
真宗摆了摆衣裾无奈道。
元俨含笑颔首，随即便随着这天子的脚步转过了身…..
这般奇妙的沉默不语，让若颜忧思难安了起来。她凝眉看去那离去的身影，却只见那男人的背影垂着侧眸，流转上目光，傲慢地凝了凝自己，又将目光若无其事地放去了前方…..
…..
“他…..”
“这…..可是生气了？”
“我只是…..”
若颜一个人立在原地，失落不解了起来。
正在她踌躇之时，一侧蓉烟带着墨兰与墨竹正赶往殿中，来人似乎恰巧目睹了这一幕，那女人停下了脚步，端丽的面庞沉思了片刻，又从容地折回了自己的身边……
“娘娘，您怎么来了。”
想起这位一向不愿与元俨同行的王府女主人，若颜一向十分敬重，此刻慌忙俯身行礼道。
“你与王爷的事情，我本不愿过问…..”
“不过方才之事，确有不妥。”
女人笑眸侧转道。
“若…..若颜知道。”
女孩慌忙解释了起来。
“一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放在常人，都会对皇上心怀畏惧。”
“我本想与他疏远距离，但…..”
“他却…..”
“他却为了那日之事特地与我致歉…..”
“我若不予回应，怕是更会心生芥蒂。”
….
“对那日之事……”
“你可觉得他，真心悔过了？
蓉烟的侧颜温和却饱含无奈。
“我…..”
女人的提点让若颜一时间语塞。
“他若真心悔过，便该知避嫌，便…..”
“不会再主动来寻你。”
说罢，那女人的笑声带过了丝丝叹息，清冷的眸光又看去了那高耸于云下的宫殿方向。
“当初，元俨不顾一切将你留在了身边。”
“但是你，却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女人的通透与无奈交织在那深邃的目光中，却是眼前纯真的少女似乎并未能完全理解自己与那人的忧心。
“毕竟…..生死去留，这一切，不过…..帝王的一念之间。”
“元俨对你在意，乃是人之常情。”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蓉烟向若颜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笑意，那眸子释然地凝了凝，又流转去了别处。
“算了，不说了。”
她轻叹了口气，又道：
“这件事，我自己也有几分责任，往后…..”
“你只管谨慎小心些便是。”
女人轻抚了抚对襟的领口，又拈了拈满头的珠翠，似是整理好了这华丽的王妃仪妆…..
“那宴会快开始了，我们…..”
“回去吧。”
耳边简单的警醒，让若颜恍然醒悟了些什么。她虽还不解王妃口中“这不是第一次”的具体含义，却还是紧了紧握上的手，谨慎地跟上了女人的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