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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钧羡在漫天冰晶中转身，眼底映着校场边缘瑟瑟发抖的工部匠人：“末将要三百铁匠，要兵部火药司的虎符，要......“他染血的指尖划过陆昭衡腰间螭纹玉带钩，“要王爷应允，三日内不追问'烛龙'的来历。“
魏启刚的玄铁护甲撞翻兵器架：“王爷！此子分明是......“
“分明是夏桑枝教出来的狂徒。“陆昭衡突然轻笑，剑尖挑开夏钧羡后颈衣领——那里赫然烙着与夏桑枝如出一辙的齿轮印记，“三日后若造不出破阵车，本王便把你绑在'烛龙'车顶，送去给你阿姊当投诚礼。“
暮色吞没校场时，夏钧羡望着仪表盘上碎裂的速度指针。后视镜里，陆昭衡正把玩着从他油箱偷取的汽油样本，琉璃瓶中的液体折射出妖异的蓝光。当魏启刚的玄甲军开始丈量“烛龙“的车辙印时，他悄悄拧开了藏在排气管里的信号烟——一缕赤红的烟迹直指漠北方向，那是三年前夏桑枝驾车消失的地平线。
北疆城的朔风卷着雪粒砸在营帐上，陆昭衡盯着掌心融化的雪水，喉间还残留着夏桑枝马车上那股松针混着铁锈的气息。炭火盆突然爆出火星，惊得他攥碎第三枚雪球，冰水顺着鎏金护甲渗进袖口。
“传梁军医。“他哑着嗓子掷出玉令，令牌边缘在青砖地上刮出刺耳鸣响。
帐帘掀起的刹那，刺史撞翻了天宝捧着的药盅。褐色的汤药泼在陆昭衡玄色貂氅上，凝结成冰晶的平安符簌簌掉落。
“王爷！“天宝扑跪着用袖口擦拭，却发现主子腕脉跳得比漠北战鼓还急，“您的手......“
梁煜礼药箱尚未放下就被刺史拽到榻前。老军医指尖刚搭上脉门，瞳孔便骤然紧缩——这脉象浮数如雀啄，却间有金石相击之音，分明是......
“本王可是中了蛊？“陆昭衡突然反扣住他手腕，鎏金护甲在苍老皮肤上压出血痕，“上月截获的南诏密信提过噬心蛊......“
“王爷慎言！“刺史的象牙笏板哐当落地，“北疆地脉至阳，怎会有......“
梁煜礼额角冷汗滴在脉枕上，晕染开墨色竹纹：“请王爷褪去护甲。“他颤抖着打开针囊，“这脉象...似与三年前夏姑娘的离魂症......“
帐内骤然死寂。陆昭衡腕间青筋暴起，炭火盆里突然腾起青紫色火焰。天宝佩刀瞬间出鞘三寸，刀光映出刺史惨白的脸。
“夏姑娘的医案早随玉门关大火焚尽。“陆昭衡语气比帐外冰雪更冷，“梁军医记性倒好。“
梁煜礼银针突然刺入曲池穴，针尾金铃无风自鸣：“王爷可还记得，夏姑娘发病前月余，曾在您营帐前种下七株赤叶棘？“
刺史突然剧烈咳嗽，象牙笏板上的裂痕又深几分。天宝刀锋转向老军医：“放肆！王爷的......“
“那棘丛开出的蓝花，可还养在您案头的琉璃盏中？“梁煜礼无视颈间寒刃，第二针直刺劳宫穴，“此花遇心火则吐毒雾，嗅之脉象如狂......“
陆昭衡猛地掀翻脉枕，鎏金护甲掐住老军医咽喉：“你当本王帐前侍卫都是瞎子？“他指尖沾到梁煜礼颈间渗出的血珠，忽然嗅到熟悉的松针香，“说！这血里掺了什么？“
帐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天宝的刀锋被破空而来的箭簇打偏。刺史扑到窗边，只见夏桑枝那辆铁兽车正撞开拒马桩，车顶青铜鸾鸟在雪光中振翅欲飞。
“王爷脉象已稳。“梁煜礼突然收针入囊，药箱暗格里半截蓝花根茎若隐若现，“老朽开剂白虎汤......“
陆昭衡却盯着掌心渐褪的潮红，那抹红像极了夏桑枝发间摇晃的珊瑚步摇。炭火盆里青焰突然转红，爆开的火星落在他手背，烫出的水泡形状竟与三年前夏桑枝腕间的烙铁印一模一样。
“都退下。“他碾碎第七枚雪球，冰水混着血珠渗进虎口旧伤，“传夏钧羡，本王要问问他阿姊的马车......“
天宝的佩刀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刺史捡起的象牙笏板再次裂开。梁煜礼药箱里的蓝花根茎不知何时已化作灰烬，混着北疆的风雪，悄悄落进那碗凉透的安神汤。
北疆的雪粒子砸在营帐毡布上，梁煜礼指尖下的脉象却比帐外朔风更乱。他第三次将银针浸入冰水，余光瞥见刺史匍匐在地，额头磕出的血痕在炭火盆边凝成暗红冰晶。
“王爷...“军医的嗓音被呼啸北风撕碎，“这脉象确如洪涛拍岸，实乃...“
“放屁！“陆昭衡赤着上身从虎皮榻跃起，腰间金错刀扫翻药罐。褐黄药汁泼在刺史官袍，竟似给他补了道赭色蟒纹，“本王砍过的蛮子比你号过的脉都多，哪来的劳什子相思症！“
梁煜礼膝行半步，怀中脉枕滚落炭盆，惊起簇火星：“王爷容禀！这心火焚金之症，最忌动怒...“他袖中滑落的《金匮要略》残页正被火舌舔舐，墨字“思伤脾“化作青烟缠绕陆昭衡脚踝。
刺史突然以头抢地，玉带钩迸裂飞溅：“求王爷准末将代您向桑枝菩萨祈愿！“他染血的额头贴上陆昭衡战靴，“当年末将娘亲病危，便是三步一叩上雪山...“
“叩你祖宗！“陆昭衡一脚踹翻刺史，金刀劈断帐中旌旗，“老子在阵前饮血时，那劳什子菩萨在哪？“旗面玄鸟纹裂成两半，露出内衬染血的合欢花纹——与蛮族公主送他的香囊如出一辙。
梁煜礼突然抓起冰锥刺入掌心，剧痛让他声音嘶哑：“王爷可记得上月十五的脉象？“他染血的手指向炭盆，“那夜您高热不退，脉象却如春溪潺潺...“
陆昭衡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那夜篝火映着蛮族少女的金铃脚链，药香混着她鬓角的格桑花香。金刀“当啷“落地，惊醒了帐外啃冰的战马。
刺史突然扯开衣襟，胸膛刀疤在炭火下宛如蜈蚣：“末将愿剜心作药引！“他抓起梁煜礼的银针就要往心口戳，“只要王爷...“
“都给本王滚出去！“陆昭衡暴喝，腕间佛珠突然崩断。一百零八颗菩提子滚进炭灰，恰似他征战中斩落的头颅。
梁煜礼在雪地里跪了半宿，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他望着帐中晃动的剪影——陆昭衡正对着破碎旌旗发呆，手指摩挲着合欢花纹，仿佛那是少女细腻的肌肤。
“进来。“沙哑的嗓音惊落檐角冰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