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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他们甩指便说我是在强词夺理,还说什么此事压根就不是死了一位嫔妃的事,而是直接关乎于大襄朝的气运和颜面。当时,我就好奇了,若不是孙嫔惨死宫中,哪还有什么出兵北戎的事?这不还是同一件事引起的吗?既是同一件事引起的,那发兵北戎也理所应当,可大嫂您已是靖朔郡王,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带兵打仗这种事也断不该再落在您的头上...”
“他们倒好,顺口就说大嫂您拥兵自重,还拿您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说事,简直就是胡搅蛮缠、毫不讲理!”
他说到此处,已咬牙切齿,恨恨的眼神难掩愤怒,“最可气的还是二哥,二哥身为天子,竟丝毫不维护您。当着众臣的面,说什么会让武科状元庞博然率领二十三万大军征讨北戎...”
“大嫂,你可知那二十三万大军是从何处来的吗?”他猛地抄起桌上的茶盏,几乎是粗暴地灌了一大口,“搞了半天,还是您带往北疆的那二十万镇西军,外加您父帅麾下的原三万京畿驻军...这说到底,不还是北疆的军队吗?却不经您的意愿硬生生地划到了庞博然的麾下...”
柳霖霖,紧接着说:“安若,这是在间接削减你的兵权呀...我虽不知那庞博然会不会带兵打仗,但,陛下做此安排之前,的确该提前告知你一声才对。”
沈安若,勉强一笑,“他是君,我是臣,君之决策又岂有提前知会臣子的道理...别说是二十三万大军了,就算他将整个北疆拱手让人,我也断不能说些什么。只要说了,就是违背圣意。”
柳霖霖,不忿道:“那他不如再将三十八万镇北军的统帅权也交给庞博然,如此,安若你也能落个清静!”
“陛下不会这样做的...”沈安若微微摇头,眸光逐渐深邃,”就算将镇北军的虎符交给庞博然也无用,镇北军也是绝不会听从他人号令的。这一点,陛下应也很清楚。”
“王妃...”赵衍突唤一声,也将眸光凝向了沈安若,“老臣觉得陛下必有后手,远不是看上去那般简单。在来此之前,老臣在府上思量了许久,总感陛下这次是冲着您手中的兵权去的,所以,老臣便私下做了一个决定,待您离开景都皇城那日,老臣也会亲自护送世子齐琛前往北疆。”
沈安若,惊道:“老师是说...陛下会对琛儿不利?”
赵衍,摇头道:“陛下是不会伤害琛儿的,却会以保护的名义将琛儿带入皇宫。只要琛儿在陛下的手中,不是要挟也胜似要挟了...”
“这些天,老臣也从阿睿和霖儿口中了解了些景都贵女失踪案的进展,可以说此案因快剑董锐而断,而眼下快剑董锐又成了杀害孙嫔妃的凶手,并认定他就是来自北戎国金狼牙帐的探子...”
“这就不得不使老臣再从头到尾好好梳理一番整件事了,其中有这么几个疑点:若那董锐就是景都贵女失踪案的幕后主使,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就算如阿睿所说,他是为了砍下女子的手臂再接到自己身上...可也用不着抓那么多贵女吧...再则,他如此做,岂不也给了大襄攻打北戎的理由?金狼牙帐既直属北戎宰相杨楚金,那是断不该行如此蠢事的...”
“除此之外,老臣还听到不少坊间闲语,说什么大批江湖人涌入景都,正是要护安若你无恙。若,江湖人为阻北戎国金狼牙帐的刺客而来,那董锐作为金狼牙帐的一员,也该将你这个镇北王妃视为行刺对象才对...断不该转念去杀害孙嫔妃...”
柳霖霖,思索道:“莫不是...董锐自感不是安若的对手,所以,才选择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孙嫔下手?”
“我听说...昨夜,“云阙阁”前可是热闹得很。先是圣上亲手刺死了汉王萧勤,后又不知从何处奔出上百条恶狼,狼群本是冲着圣上去的,却不知何故...最后被一段悠扬声驱散...紧接着,后宫便传出了孙嫔妃被杀一事...”
她顿了顿,柳眉已皱到极致,“我总感觉这背后仿佛有多股势力在暗中操控,就好似谁都无法胜过谁,虽暗自较量了一番,却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霖儿的感觉是对的。”赵衍捋了捋胡须,缓慢说道,“要细说起来,这背后绝不止三股势力,其一乃是操控狼群的人,其二是杀害孙嫔的董锐,其三就是那最后驱散狼群的人...”
他突得眸光一亮,语气也随之加重,“不,还有第四股势力...那便是改变董锐想法的人...”
“老臣还是那句话,董锐是没有理由杀害孙嫔的。可他既然杀了,其目的必然也是想要引起大襄和北戎的战事...到底是谁最想让大襄和北戎开战呢?或许,此股势力才是那景都贵女失踪案的幕后主使...”
陈有道冷不防地插嘴道:“我认同赵太师的看法,不管是景都贵女频繁失踪,还是杀害孙嫔妃,都是想使我大襄自乱阵脚...眼下,虽还看不出前三股势力的目的,但这第四股势力一定是想毁我大襄基业!”
沈安若没有说话,因为她已在暗自犯嘀咕,能操控狼群的人自然也是妖?和寐女,能驱散狼群的人同样只能是妖?和寐女。可妖?能现身景都并不奇怪,寐女却绝不该出现...
——寐女明明和月华等人在一起,倘若来到景都也必会第一时间赶往镇北王府...而现下,寐女提前出现,月华等其他七位女将却迟迟不见身影...莫不是,她们在回景都的途中,真出现了什么状况...
就在这时,赵瑾睿如发疯般晃头不止,他那夹在耳畔的双掌似也使足了全力,“你们说的实在太复杂了,景都城一向安宁,又哪来的诸多势力...若只是些看不见的势力也就罢了,怎会还有上百条恶狼呢...狼不是该在山林中吗?我实在是越想越头疼,简直就像是在听神话故事一样...”
待他垂落手臂,虽停止了晃动,眼神却消沉无光,身子也如散了架般微微佝偻着,“我觉得...你们还是直接告诉我,我都该做些什么吧...只要是你们所嘱咐的,我定能办到...”
没等柳霖霖上前关切,赵衍已起身走向了赵瑾睿,只见他轻轻握上赵瑾睿的手,轻声说道:“阿睿,为父虽从未好好教过你机变之策,但你若想成为如你大哥齐麟那般得人,日后必少不了洞悉人心、驾驭局势之本。你当慢慢习惯这纷繁世相才是...”
“而眼下最要紧的,并非揣度他人心思百转千回...”他目光沉凝,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反在于我们能否守定根基! 须知,只知随波逐流、见招拆招,便如那追影逐风...纵是步步为营,亦难免慢人一步,终落于后手。”
他顿了顿,声音更为坚定,“世子齐琛乃是齐家之根本...只要能保得他周全无虞,便就能守住齐家的元气命脉。如此,纵使前路荆棘密布,强敌环伺,我等也能再无掣肘之虞,迎难直上!”
话落,他目光再次沉沉锁住沈安若,字字清晰,继续说道:“老臣在来王府途中,已反复思量...景都若生剧变,阿睿身为皇城使,霖儿执掌城外五万京畿驻军,皆是身处漩涡,断难抽身。然,如老臣这般文职,值此危局,空有虚衔,实无挽澜之力...”
他的语气愈发恳切,也带着果断,“故,臣斗胆再请王妃恩准——允老臣亲护齐琛世子,星夜兼程,赶赴北疆! 事不宜迟,今夜便须动身。”
沈安若心念微动,赵衍要亲自护送齐琛去往北疆,这已非首次提及。
——就在外翁陈有道踏入厅堂之时,他便已陈情。
——只是此刻,他将行程骤然提前至今夜。这份急迫,必有深意。
沈安若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位历经三朝、洞悉世事的恩师,他眉宇间那惯有的沉稳已不在,悄然变成了深锁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凝重。
再追问缘由,已无必要。
——以他太师之智、辅国之才,其判断岂容轻忽?
——更何况,他还是引自己明理知世的恩师...
沈安若不再犹疑,迎着赵衍殷切而坚定的目光,缓缓颔首,“老师深谋远虑,安若...自当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