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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波微荡,湖面洒霜。
一缕阳光突得闯入湖心,使得皎月逊色,湖景无光。
夜,不可能有骄阳,那缕阳光恰是白纱女子的身形,天地辽阔,任其翱翔。
很快,又一黑影飞过,似比白纱女子的身形更快、更迅捷,黑影一过仿佛将湖面再次点亮,湖景重回梦幻。
湖心有一亭,名为:溯光。
其名,带着追寻、流转的意味,恰合那缕如阳光般的女子划破夜色,以及黑影“点亮”湖景的逆向光芒。
白纱女子先落亭巅,黑影也在距离溯光亭三丈处映出了容颜。
——墨影极美,一身黑衣非但未能束缚其神,反衬得她如幽昙乍现于子夜,那流转的眼波与唇畔的弧度,俱是无声的妖娆,牵引着月华为之倾斜。
黑影是墨影,白纱女子又怎能认不出墨影...
她不但认得出,还将提前藏在亭巅的一坛酒高高举起,摇晃间似还带着得意的笑。
墨影原本也是要笑的,白纱女子已清晰地看到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谁知一瞬骤变,最终却迎来了她的一句质问,“刚刚出现的那浅碧烟罗女子是寐女,对吗?”
白纱女子不答,只缓垂了眼眸。
墨影轻落亭檐,稳身间,追问道:“你为何不阻止她?她可是在帮萧文景?”
白纱女子依旧沉默,错落身姿间不紧不慢地揭开了酒坛泥头。
墨影神情紧绷,柳眉已皱,“今日,王妃曾问过月华等八位女将的行程,还猜测是否途中出现了什么变故...不想,还没过几个时辰,寐女竟就出现在了景都城...”
“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然,又怎会任凭寐女胡闹呢?”
她说话间,语气已更急更快,“我可以不问王爷今夜都让你做些什么...但,我在暗处也看的真切,你先是挟走萧勤,引出萧文景,使得萧文景坐实了当众杀害萧勤的罪名;又命狼群再次发起猛攻,欲要取走萧文景的性命。”
“可,寐女出现后,便吹响叶子改变了狼群的方向,且驱走了狼群...她如此做,难道不是在和你对着干吗?”
——显然,白纱女子正是妖?,这也能解释得通...景都皇城为何会出现狼群了。
——想来,在东宫太子府地下应还有一处空间,平日里狼群定也栖息在那里。
然,她接连问出的话,皆如石沉大海般得不到回应,她又如何能平复下心绪...
“你为何不追?”妖?突得悠然道,“你既知身着浅碧烟罗的女子就是寐女,为何还要对我穷追不舍?”
墨影猛怔,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难道,她要坦白更愿信妖?多一些吗?
——不,她绝不能坦白,就算她心里就是这般想的,也绝不能无端怀疑寐女。
——她选择追妖?是对的,妖?常伴齐麟左右,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妖?轻举酒坛,痛饮了几口清酒,接着说:“如果,我如你这般藏着诸多疑问,我定会追上寐女问个明白。”
墨影能看出妖?饮下的酒,乃是澄清过的佳酿。
排除掉“天霖醉”和“云上仙”后,也唯有宫中的御酒才能做出这般工艺。
——这是不是也代表王爷就藏身在皇宫中呢?
——可问题是,眼下齐麟藏身在何处似也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寐女怎会帮敌人脱困...
“妖?,我们十八位姐妹间本就互为依靠,也皆是彼此的亲人。你恐怕还不知,光寒、夜心和云镜已死在了遏摩国境内,我真的会怕...会怕寐女已然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我们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人了...真的不能再失去了...”
她几乎是在泪语,缓坐身姿间也黯淡了脸色。
妖?的眸光中仿佛也升腾起了淡淡的忧郁,她的双眸已无光,再次举起了酒坛。
这一饮,饮得时间足够长,也饮得足够痛快,似大雨倾盆,直灌而下。
“我又怎会不知光寒、夜心、云镜的死讯呢?我和王爷为此,也追查过多次,却皆无果。最后,只能寄希望于顾念身上,只是顾念...至今都未曾回过信...”
“至于寐女...她一直都和月华等人待在一起,从镇西军大营到景都这一路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和王爷也不得而知...”
墨影刚要开口,又被妖?顶了回去,“不过,我方才从寐女眼中看到了光...”
“光?”墨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眉头锁到了极致,“什么光?这和光有什么关系?”
——是啊,寐女助萧文景脱困,又怎会和“光”扯上关系呢...
妖?带着半分醉意,痴痴一笑,“墨影姐姐,你可有寻到活着的意义?”
“活着的意义?”墨影已然彻底傻眼,“这都什么和什么呀?你到底想说什么?”
妖?已笑得更痴了,痴得只能望月独诉,“墨影姐姐,你知道吗?我寻到了属于自己的光...它很美好,也很璀璨;会让人心痛,也会让人欢喜不已...只要有它在,就什么都不怕了...连死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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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并不知它是何种滋味,就算偶尔从书籍中读到过,也觉得过于拖沓和啰嗦...可如今,才算真正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体会...”
墨影已沉默。
——从镇北王齐麟的死讯传入景都,到镇北王妃赶往西南边陲镇西军大营,再到今时今日...她已算不清究竟过了多少时日,仿佛数年,又仿佛近在眼前。
——之所以有数年那么久,全因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无了主心骨的无助。
——之所以会近在眼前,也全因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齐麟绝不会那般轻易死去。
可,这段时间...她也着实忽略了妖?,妖?一直随在齐麟左右,期间是否也发生过众多故事和众多改变呢?
她不敢想下去,一来齐麟断不能再经受苦难,他已够苦够痛,没人知晓这段时间他是如何度过的;二来,妖?本无垢,身无垢,心更无垢,又怎能沾染半分尘埃呢...
但眼下,妖?的话已然变多了,妖?的心思也深如寒潭,只知潭水深千尺,却不知潭中几层冰。
——那寒气已在阻隔着她们姐妹间的感应,也在阻断着往日的熟知。
此刻,妖?成了陌生人,最熟悉却又绝不熟知的陌生人。
墨影没再说话,她已意识到自己没能尽到做姐姐的责任,也只想接着听下去。
——是的,继续听下去...当不再了解一人的过往时,那就选择用心聆听吧,对方需要倾诉,她也需要重新熟知。
“这段日子,我都在回想很多年前顾侯曾对我说过的话...我只恨自己当时懵懂无知,未能领会话中深意...”
“其实,若遵照顾侯安排,能成为王爷的侍妾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现下绝不会感到自己多余...”
妖?说着说着,双眸已在闪动着光亮,那是唯属于小女人的光亮,也是满怀憧憬的光亮。
墨影没有这种光亮,不过她的眸中却闪过一丝庆幸...
——女子或早或晚都会爱上一个人的,这绝非自己可以控制,也绝非不言爱便能不爱。
——清醒的女子爱上一人后,会默默藏起,以待观察;盲目的女子就没那么幸运了,也和赌无异。可,赌又分很多种,最怕明明知晓对方德行有亏,还义无反顾的那种...
有时,很多人搞不清自己是否还“年轻”,“年轻”也压根就不受年龄限制,只需自问还信不信能通过一己之力改变一人。
若信,必具备年轻人的自信;若不信,恐怕失去的也绝不止青春,还有无所畏惧的心态。
——还好...还好妖?爱上的是齐麟,即便是后知后觉的爱也无需担心什么,只因齐麟有能力处理好一切,就看妖?敢不敢表露心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