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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裴之额头冒汗，分析道：“此阵聚灵，不仅聚周围灵气，更聚恶鬼道的死气……修仙之人体内灵力自然与死气排斥，但要使用灵力，必然会不自觉吸收死气，届时两股气息会在体内争斗，累及内腑……”
“啊？！”金乌一听非同小可：“那要怎么办啊！”
凤凰飞回，左护法不知所踪，顾裴之沉吟片刻，感觉自己灵力尚且充足，于是道：“解不开，只能试试来硬的。”
凤凰温柔停在顾裴之面前，安静看着他，并以微微弯曲的鸟喙轻轻碰了碰顾裴之的脸颊。
金乌落在一旁，担忧地问：“我能做什么？”
“届时我会用琴音构筑一个灵力范围，你来护法。”顾裴之冲金乌感激地笑了笑，心知此刻耽误不得，便立刻动身来到血红色结界的上空，梧桐古琴横于膝上，磅礴灵力随着古老悠扬的乐曲重新响起。
结界内的血红色从底部开始被黑暗侵蚀，鬼雾升腾，周若兰和乌丸虽然感觉身体异常难受，但已然看出顾裴之的打算，于是纷纷尽可能离开结界边缘，并仰头注视着顾裴之。
凤凰振翅而飞，在绕着结界的第二圈，身上金光变成火焰，渐渐越来越亮，最后几乎化为炽热而不可直视的光球，并瞬间升高。
最后一刻，时间近乎停止。
而凤凰俯冲，带着顾裴之所有的灵力，犹如一枚金色刺目的落日重重砸在了结界之上。
刹那火光冲天，凤凰之火冲天而起，古老的禁阵与这股力量对撞达到极限，继而天女散花，犹如一座火山喷发，通红的火星窜上高空将空气也引燃，刹那天与地成为火红的熔炉，活尸身上发生自燃，焦臭味充满了大地。
但凤凰真火将会一直燃烧，并将他们全数化为灰烬。
“嘎嘎，成功了！”金乌率领鸟群飞回，兴奋而喜悦的大叫。
顾裴之重重呼出一口气，手指发僵搁在琴上，凤凰疲惫地飞回，周若兰和乌丸总算安全脱离，并缓慢朝顾裴之飞来。
……变故却在此刻发生！
重伤的左护法竟不知何时隐匿到了顾裴之身后，寒光亮起的刹那，所有人发出惊呼，顾裴之目露惊恐，下意识转身并横琴于前扫弦，然而灵力却已耗尽！
“去死吧——”
左护法半身被凤凰之火烧的发黑冒烟，赤目怒容，半面美艳半面恶鬼，手中大刀猛然劈下！
梧桐古琴裂为两半，顾裴之胸前鲜血狂喷！
远处，凤凰发出愤怒而悲伤的鸣叫——顾裴之从天而坠。
乌丸闪来击飞了左护法的长刀，金乌如利箭射来啄瞎了左护法一只眼睛，左护法发出痛苦的大笑，毫不犹豫再度要逃。
然而下一秒，乌压压的鸟群遵从凤凰之令飞来，顷刻将左护法团团围住，短短几秒之后散开，空中只留血雾，不见全尸。
“顾公子！顾道友！”
周若兰紧急冲来接住了顾裴之，红着眼眶大喊。
顾裴之木愣愣看着天空，话都说不出来，感觉到热量源源不断从胸口流失……他的胸前几乎被完全剖开，鲜血狂涌，被染红的衣服已完全分辨不出颜色和形状，依稀能看见骨头和内脏，伤口皮肉翻卷，并覆盖着一层暗淡的魔气阻挡恢复。
饶是征战多年的周若兰都少见如此夸张的伤势，常年握兵的手尽可能快速的处理伤口，却仍然微微发抖。
“撑住……撑住……觉得冷的话也不能睡！”
周若兰哽咽着，取出仙界灵药一股脑全倒在顾裴之胸膛上，恢复速度却在周围死气的侵扰下依旧赶不及他生命流逝的速度。
凤凰叫了一声，金乌带着几只乌鸦变出大鸟原形，冲周若兰厉声嘶鸣：“把他搬上来，我们快走！”
周若兰如梦初醒，很快幸存的十余人和妖兽便飞快撤离战场，直奔最近的碎星门。
……
北部，大雨停歇，阳光晴朗，山中升腾起云雾，云霄雨与霓虹带领一个小队前往凌空山，结果在刚入凌空山地界后因迷雾慢下了脚步。
云霄雨：“剑光消失了。”
此前凌空山抵挡天灾时最上空悬着的透明大剑能标记方位，消失后令来援修士们失去了方向，多少都有些不安。
霓虹左右看看，在魔气与灵气之中努力辨认，眼前却总感觉有黑点在飞，不禁有些烦躁，不断挥手。
云霄雨注意到霓虹情况，正打算随手点个火帮霓虹驱虫，却忽然一愣，然后赶紧抓住霓虹欲往面前扇的两只手道：“等等，别动！”
霓虹红了脸：“？你干嘛？”
没了干扰的飞虫总算是组成了字，并组合成个一头短一头长的十字，云霄雨将反的字辨认完，欣喜道：“是凌空山内的修士派来的，我们跟着飞虫走。”
霓虹登时反应了过来，是理查德！
有了飞虫带路，没过多久他们总算找凌空山山门之外，魔气比在外时更加浓郁，山门外全是尸体，气味非常糟糕，熏得一行人死死捂着鼻子，并很快来到了西边的两座山峰上。
很快就有活人发现了他们。
“喂！”一个青年剑修御剑而来，并欣喜道：“你们……是云天宗的？太好了！”
“我是凌空山第三峰的孙恬！”孙恬喜不自胜，与云霄雨刚罩面就感觉到来人身上绝不弱的灵力波动，赶紧带着他们往山峰上飞，并说明情况：“……新的傀儡药人被歼灭后，魔修现在又放出了用毒药改造出来的妖兽，凶恶非常，我们险些又要沦陷了，好在中间发生了好几次大地震，给我们争取了时间，圣子找到一种蛊虫，放出的气体能逐渐麻痹那些妖兽。”
云霄雨和霓虹此刻后知后觉，原来一直散不去的雾是蛊虫放出的气体，但看凌空山的占地面积，不知道究竟要用到多少蛊虫……
理查德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到云霄雨和霓虹后笑了起来，忙跑过去迎接他们：“哎呀呀，有朋自远方来——”
孙恬见他们既然认识，便不再插话。
对理查德来说霓虹像个干妈，云霄雨则因为之前拜访万兽宗时总愿意给理查德带些云天宗的新奇玩意儿，也是相当熟悉。此刻见理查德无大碍，都松了口气。
但云霄雨一抬眼就发现原先理查德站得地方放了一排简单的床，躺了一堆身上带着黑褐色斑点的人，其中一个昏迷的他认识，是林涭。
“啊，是中了傀儡药人的毒，我正在挨个帮他们解，放心，林涭叔叔不会有事的。”理查德注意到云霄雨的目光，赶紧解释。
“獦狚呢？”云霄雨发现情况似乎并不如想象的好，原先派来的高手此刻竟都不在凌空山内。
“不清楚。”理查德一边带着他们走向高处一边说道：“先前我与奥利赶去前方支援，将大部分魔兽引回来，但还留了许多在那边，现在好不容易稳住凌空山，能派出去的人都出去播散蛊虫了。”
“叶夙师姐带着所有能作战的弟子们去了西面，拦截从天上飞来的魔兽。”孙恬适时补充，并叹了口气：“我们的人实在太少了。”
理查德配合着孙恬煞有其事地点头：“虫子们要保证凌空山的安全，所以你们来的正好，之前那边战斗很激烈，我觉得需要个厉害的高手过去看看。”
此时众人正好步行至峰顶，云雾尽数被踩在脚下，显出如海中岛屿一般突出的诸峰。
悬崖边站着一个白发青年和一名老者，白发青年在一群明蓝色翩飞的蝴蝶包围下回头，眯了眯粉色的眼睛沉默地看向他们。
“二峰主。”云霄雨看出老者身份，老者点头：“云天宗安排你来，倒还不错。”
理查德也很规矩地对老者行了礼，才冲奥利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奥利！奥利！快再给我十份解药，他们刚从凌空山外来。”
云霄雨知道那蓝蝴蝶的危险程度，稍稍上前半步，半身挡在霓虹身前。
理查德却像是根本没看见那些蓝蝴蝶，蓝蝴蝶也自动避让开二峰主，跟随着主人来到几人面前。
云霄雨：“解药？”
二峰主道：“嗯，我与这位小友共同在凌空山周围设下的迷障有些危险，还是早些服用解药为好。”
奥利二话没说，手中出现一个古朴的瓦罐开封，从里面取出十多个圆润如玉石颜色，如米粒大小的珠子，被理查德拿来，示意云霄雨霓虹赶紧吃了。
云霄雨、霓虹盯着珠子，眼神飘忽：“……”
孙恬善解人意道：“没事的，虽然看起来很像那啥，吃起来也很像那啥，但味道还不错。”
霓虹心想你还不如不说。
“对对，赶紧吃了，好赶去帮獦狚叔叔和泽野叔叔吗？”理查德眨着眼睛催促：“凌空山我和奥利在，还有一些凌空山的伙伴们守着，不会有问题。”
云霄雨拿过珠子快速吞了，思考片刻，对霓虹说道：“前线情况未知，我独自过去看看，你留下。”
“好吧，一切小心。”霓虹点头。
理查德见他们商量好了，于是主动提出要送，单独带着云霄雨离开山峰，往西边走，走到山腰无人处又停住，显然是有话要单独说。
理查德先是左右看看，然后才凑到云霄雨面前，做贼一样小声：“云叔，你答应我，可一定要救獦狚叔叔活着回来啊！”
云霄雨隐约猜到一些，有些失笑：“你别想太多，奥利的身份大家如何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都睁只眼闭只眼。”
理查德十分不信任地撇撇嘴，死死拽着云霄雨衣角，委屈得不行，云霄雨心里软软，还是妥协道一定尽力，理查德这才放手。
云霄雨无奈：“那我走了？”
理查德却道：“等等，有个……嗯，穿青色衣服，板着脸，但是感觉非常厉害的大哥哥让我给来的人悄悄的带几句话。”
“大哥哥？”云霄雨莫名其妙。
青石板上，理查德把一只胳膊往后背住，一板一眼地道：“他说：‘器灵从共主，而今魔尊当道，不得轻易出世。’然后就化作一柄长剑飞走了。”
云霄雨听完脸色并不太好看，但又想不明白，于是只好按下不表，先和理查德告别赶赴西面。
“剑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霄雨自言自语，没多久就看见天上正发生着激烈的搏斗，他赶紧出手，帮一群剑修解决了正在对付的妖兽，那长了十多个脑袋的狰狞怪物哀嚎着从空中坠落，一群剑修们总算是得了片刻喘息。
一个女修转身吩咐：“静心调息！预备下一场战斗！”
叶夙随后带着那个女修来到云霄雨面前，语气多少也有些惊喜：“介绍一下，她是春喜。没想到你竟来了，那其余地方看来都解决了？”
春喜比其他人看起来精神不少，修为想来并不比叶夙低，云霄雨客气赞了声“后起之秀”，然后才摇摇头：“中央海飞雪和周叔遭遇了魔宫宫主，周叔不知下落，魔宫宫主重伤逃了。”
“然后飞雪去救他主人了？”叶夙开玩笑：“也好，至少后方安全。”
云霄雨犹豫了一下，没有说顾裴之本应该要来的事，转而问：“主战场情况如何了？”
叶夙闻言变了脸色，小声道：“新宗主召请不到剑，敌人之中起码有两个大乘，战斗很激烈……”
“他们会赢的。”春喜忽然道：“就算是战死，和我们一样，就算是死，也会守到最后一刻。”
叶夙沉默，云霄雨感觉到周围剑修看过来的视线，在一片寂静之中，只感觉到疲惫和麻木。
与其余地方不同，凌空山这块地方已与魔族战斗了几乎百年，来此战斗的都是先前活下来的修士，全凭着一股信念，握着手中之剑在苦苦支撑。
但没有一个人的眼中有就此放弃的念头。
“嗯，我们会赢的，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