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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只要我能来，保臣“
男孩瘦削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弯弯的短眉紧张地上下蹙着。
“但你来的时候我不在家，“他说，双手插在口袋里。“我要去上学“
利奥喘了口气。“上学？去哪儿？“
“很远的地方，“小家伙回答道。“威斯巴登是一个小镇的名字。妈妈说，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小镇。妈妈给了我很多可爱的新玩具我要把它们都带走“
“你不觉得害怕吗？“雷奥问道。
“妈妈说，小学生从不害怕，“保罗回答道。“男孩必须勇敢。但可怜的妈妈自己却非常害怕。她哭个不停！听着，你不去找妈妈，告诉她没什么可怕的？“
“我想你会在米迦勒节的时候走吧？“里欧惊愕地问。
保尔臣轻蔑地笑了。“确实没有！“他说。“我们现在就出发。爸爸和我，就坐这列火车。爸爸去照看大件行李了，我在这里等他。“
雷奥一下子站了起来。那她一定也在车站！她随时都可能从那扇门进来。听着小男孩的俏皮话，他几乎忘了这一可怕的情景，而这一情景又重新向他袭来。
他紧紧抓住帽子。他必须像小偷一样，从侧门溜走。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里欧叔叔？“孩子焦急地问。
“我必须去，保臣“
“你不跟我说再见吗？“
一种无法抗拒的冲动攫住了他他热情地将男孩拥入怀中对着他喃喃低语他感觉到孩子稚嫩的嘴唇轻抚着他的脸颊
他颤抖着，这时门开了，进来的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人，而是乌尔里希。他放开了男孩，仿佛自己是一个被发现亵渎神灵的罪犯。然而，当他看到乌尔里希惊愕和责备的神情时，他快步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
“别生气，也别责备我。这纯属偶然。当我第一次进来发现他坐在这里时，我甚至都没认出他来。当他走过来跟我说话时，我无法逃避。我向他道别，并悄悄请求他原谅我。这样做没有错吧？
“没有，没有错，“乌尔里希同意道，“这是真的。“
雷奥现在注意到，他看起来比那天晚上向他告别时还要狼狈和疲惫。他呼吸急促，蓝色的眼窝里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你不舒服吗，我亲爱的老伙计？“雷奥问道。要不是经验告诉他乌尔里希的体质很顽强，他一定会非常担心。
“我一直很担心“然后，他看着继子，疑惑地补充道：“你知道吗？“
利奥点了点头。
乌尔里希抚摸着男孩光滑的小脑袋，他的棕色头发剪得整整齐齐，在若有所思的额头上低垂着两个半圆。
“你和威廉道别了吗？“他问。
不，他忘了这么做。
乌尔里希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火车就要开了。“那就快跑吧，“他说，“到点了我来接你。“
小男孩拖着一条腿跑了出去，这是娇弱的孩子的习惯。
乌尔里希望着他，脸上带着充满悲伤和焦虑的温柔的微笑。
“我很难和他分开，“他说，“他是我的全部。
“一定是这样吗？“雷奥问道，对他来说，一个月前还没有任何暗示的突然制定的计划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乌尔里希点点头，皱了皱额头。“是的，必须这样，“他说。“当然，如果我有权决定孩子的未来，也许仅仅出于自私的原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但他是她的孩子，她也希望这样。“
“她不在这里吗？“利奥问道，再次透露出不安。
“不，“乌尔里希回答，“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她留在家里。就在我们出发前，她歇斯底里地发作了一次，如果她在站台上再发作一次，就会闹得满城风雨。“
“但如果她真的这么想，为什么还要把他送走呢？“
乌尔里希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自责，这是利奥从小就知道的。“我相信这是我的错，“他说。
“当然，一切都是你的错，“利奥回答道。“如果在婆罗洲有石头落在某人头上，那就是你的错。“
乌尔里希笑了。
“他说，“看看这孩子，再看看我，你就会明白，如果他是我的亲生骨肉，他就再像我不过了。他一出生就体弱多病--敏感、多病，就像我一样。自从和我有了感情，他就越来越像我。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如果没有你的勇气和肌肉，谁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他没有你这样的战友。相反，他只有我对他的呵护和宠爱。在我的教导下，他必须成长为一个懦弱的小男孩，一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汉。为了让我能更有力地控制他，我建议菲利克塔斯聘请你牧师的儿子做他的家庭教师。当那位年轻的先生开始让我的家庭士气低落时，我为了孩子的缘故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菲利克塔斯自己也厌倦了他，把他打发走了。在那之后的两三个星期里，她亲自教这个小家伙，但菲利克塔斯不是那种会坚持很久的人。当然，她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不敢把毁了她儿子的责任扛在肩上“。
这一切听起来都很合理，但尽管如此，它还是很畸形。
“但如果你一定要牺牲他，“利奥喊道，“为什么要把他送到国家的另一端？他可能在你找到他之前就病死了。“
“你想让我承担多少责任都行，“乌尔里希回答道，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焦虑的光芒，“但就在这件事上，你必须把我排除在外。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我必须默许。我所能做的就是确保事情妥善处理。菲利克塔斯选择了学校。她为这件事付出的精力令我吃惊。她宣称，只要能彻底消除先前环境的影响，这种彻底改变空气的做法对孩子的身心都大有裨益。从理论上讲，我完全同意她的观点，如果这种理论的应用没有撕裂我的心弦的话。但我为什么要谈自己呢？她是孩子血缘上的母亲。她必须比我承受更多的痛苦。
利奥沉默不语。起初，他还朦朦胧胧地怀疑自己回家与所发生的事情有关，但这种怀疑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母亲把他送走，是不是担心他现在在附近，关于可怕事件的流言会毒害孩子的心灵？这个可怜的小生命的心灵和纯真可能会被仆人无礼的闲言碎语或无意中听到的谈话标签永远地毁掉。为此，她要与他分离，将他放逐，让他纯洁的童年时光不受玷污。他从未怀疑过她有如此大的放弃能力。在一个母亲的心中，要做出这样的牺牲几乎是不可能的。无论她多么轻浮，这都是一种补偿。
令人惊奇的是，乌尔里希对这一切却一无所知。
尽管乌尔里希是一位卓越的实践哲学家，但他似乎总是越来越与生活中的实际情况脱节，越来越无可救药。但是，如果让他睁开眼睛，那就太残忍了--对他自己比对任何人都残忍。为什么要给他们已经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友谊强加新的负担呢？
外面响起了火车进站的铃声。乌尔里希猛地站了起来。
“从那边出去，“他指着通往候车室的门说“这样你就不会再见到他了“
“是的，你说得对。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雷奥回答道。他捏了捏朋友的手，然后走了，在他身后，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叫“利奥叔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