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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番折腾后初竹感到疲倦,这些竹子砍不到,就算砍出了缺口,眨眼间便能再生。遇火不燃,遇水不腐,是道坚实的屏障。
她也尝试过飞到高空,但目光所至皆是竹林,更不存在突围缺口。
转念一想,军队能完好无损过鬼林,就说明这里有隐藏机关。可所见之处均是竹子,没有独特,没有特例。
届时马嘶叫几声,撅蹄子扬土。初竹瞥了眼,淡道:“你有办法了?”
马儿又叫了几声,嘴里像咀嚼着什么。初竹翻身上马,任由马行进,喃道:“也罢,歇息会。”
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停了,背上阖眼的初竹褒奖般拍拍它的头顶,迷糊睁眼仍见竹林,苦笑道:“你游街吗?”
手搭在它鬃毛上又无声,似乎是睡去了。白马嚼着嫩竹叶,像在漠然注视眼前。
兵器散落在地,竹子溅上殷红鲜血,遍地的黑衣暗卫不知被何人解决了,死在了诡谲的鬼林深处。
白马仍旧嚼着竹叶,似乎不想初竹醒来直接看到血腥一幕,驮着人走进了隐蔽的角落,等她清醒。
然而一人一马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中,盘腿坐在压弯了的竹梢的人,黑衣便装,遮挡面部,正托着下巴紧盯下方。
他旁边同样有一个黑衣人,单脚立在尖端,显然也看清了下方的形势,不解问道:“你不远万里来就是为了这个?”
男人低低笑了两声,紧接着便咳嗽了两声,边揉着胸口边说道:“这不是闲着,来协助你。”
黑衣人也笑了,语气却是轻蔑:“我们的目的不一样,我是要阻止她,你……”没再说下去,意味深长地盯着男人,却是沉寂。
“拦她作甚,她去找徒弟,哪能威胁到我。”男人长长吁一口浊气,片刻后抬眸百无聊赖地远望,入目的翠色竟有几分骇人,不知在作何打算,再俯瞰下方时人竟不见了。
黑衣人嘁了一声:“你没易容?”
“太麻烦了,懒。”男人活动手腕脚腕,又望了几眼。
黑衣人有些愠怒道:“我不管你了,尊主怪下来你自己担。”
费心费力冒着暴露的风险救人回来,可不是本着与自己作对的目的救的。
男人沉默,深邃眼眸扫视地面,不顾旁人言语直直朝下倒去。
一阵鸟叫风啸后,男人平稳落地,翻飞的衣袍下露出一角莹白,再看,有血迹浸染后干掉的旧色,污浊侵袭留下的雪白,是一块不再洁白无瑕的玉佩。
没走几步,漠然瞧过地面的尸首。他挑了具,脚踢开遮挡胸前的手臂,挑开衣襟露出一角牛皮卷,俯身扯出半边血污的牛皮卷。
看地面的马蹄,走了没多远,他原本想的是初竹发现这个鬼林的舆图,安然无恙走出这里,但远不止他想得这么简单。
鬼林的另一侧,闯进了一匹黑马,不辨方向地乱闯。
华洛气喘吁吁骑马来此,他深知自己的灵力不能撑起日行千里,只好缩短了行程,到了距此几百里的荒山,寻了匹马匆匆赶来。
可哪怕减少了距离,灵力也衰减过多,若真遇上了初竹,只怕是一场恶战。
华洛一面寻找一面心有余悸,司马俨要是走快了一步,就会打断他。他就该自己去对战司马俨,让柳清歌来这,论剑赤霄高于破冰,但论履历,五招之内,他必败。
根本没可能撑到柳清歌离开。
华洛渐渐发觉此处无规律可循,一筹莫展之时,却听东边有两声马鸣,神色一滞,即刻奔向。
他越走越觉得道路过于平坦,一点打斗痕迹与过路迹象都没有。
却有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少侠,两条路,给你指路离开此处,或死在此处。”
华洛感到背脊发凉,竟没有察觉背后何时有人靠近,但凭声音他还是听出了:“你居然还活着。”
他慢慢转过身去,傲然注视眼前的人,似乎牙都要咬碎了才吐出这个名字:“叶衍。”
叶衍取下斗篷帽,俨然一副健全躯体,连谈话也云淡风轻:“我也很意外在这见到你,被我伤得那么重,我以为没有一两个月下不来。”
华洛仍旧震惊,但表面却不动声色,轻笑道:“你不是死了吗,初竹动的手,你来这是……报仇?”
不料叶衍轻皱眉头,大笑几声,捂着肚子指着他笑,笑得华洛恨意滋滋,眉眼不屑,扯出一抹笑附和他。
叶衍这才喘气直道抱歉,直截了当嘲弄他:“好久没见过你这样自认聪明却蠢得不一般的人了。”
华洛的笑未达眼底,不清楚叶衍与初竹是否串通一气,不便与叶衍硬拼,就任由他如何说,当务之急是找到初竹。
他问道:“你又闯了修真界的门,当真以为会坐视不管吗?”
“你说什么?”叶衍有点讶异,手指上空,无赖般浅笑挑衅他,“鬼林没有划定在修真界呀小少侠,从未有过,三百年前不是,五年前也不是,往后更不是。”
华洛攥紧拳头,不动声色观叶衍的伤势与言行,一字一句咄咄逼人:“不过沙埋是你们的,你要想去沙埋,我可以护送你。”
“不必了。”叶衍没有重伤治愈的痕迹,华洛未寻到半点破绽,只好硬着头皮咬紧牙关对战,“就拿你的首级当作一等奖勋。”
一把从天而降的红伞挡开了两人的冲击,伞缘的银铃铛微微振动,还予两人双重的打击。
马受惊,从马背不稳跌下的华洛被一只手拽住,趁场面混乱逃离了叶衍暂蔽的视线。
这边初竹被一阵动向悠悠转醒,不知马儿游荡到了何处,身处更密集的林间。
她支起上身,从竹子缝隙往外瞧,层层叠叠的竹子望不到尽头。垂眸细看,马儿的白蹄沾了血迹,意识到鬼林不止她一人,便将手伸进马背的行囊袋内。
倘若被拦了押回,卷轴就会落入他人之手,沦为威胁她的把柄。但若是敌手反而被杀了,那她就再也看不见师父的临终遗言了。
无论怎么想,她都要翻开。
但这一翻,止住颤抖的手指又不禁攥紧,连她都未曾察觉到眼眶的酸涩泛红。一颗颗泪珠给卷轴印上几朵深色的小花,初竹回神慌乱地擦眼泪,再一遍又一遍擦拭卷轴的水珠。
直到视线模糊无法遏制心痛如绞那刻,她才抱紧卷轴嚎啕大哭。
卷轴有三页,抻开即是第一页,是一面鬼林的舆图。
细致到微小的分支即是岔路,朱砂标注的地带有何陷阱,一日中哪时会有走禽,以及足以选择的路线。
……
万魔讨伐前五日,苍穹派一片祥和安宁,平日叫苦连天的门生寻得半日休闲,围坐在树荫下乘凉吹牛。
姚天昀几日不得安心,站在山门望了几刻,饶是总算盼到了司马迟明的身影。
“掌门可算是回了,近日苍穹派无事,你要是想,阙生大师那边可再去一趟。”
“可。”面色憔悴的司马迟明抬手拿出一封卷轴,眼神晦暗,倒没有受伤的迹象,沧桑几许,“我去鬼林,画了一副舆图。”
姚天昀愕然,试问道:“是要交给少主?”
司马迟明望了望天,像在与神明对视,不久浅笑对道:“给小竹。”
他像早已预见了死期,也已明白初竹日后的际遇不会好到哪里去,而司马俨须得稳固民心。
于是他给初竹留了条后路,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倘若侥幸苟活,他便带着初竹去战场出生入死,但若不幸殉道,初竹断然不甘沉寂,而孤身赴战。
最终,一切的一切都会将她推向战场,推向深渊却窥见自我,司马迟明的心愿是不愿初竹受缚,比起笼中的金丝雀,她会更想要做翱翔的雄鹰于战场厮杀。
这一点,他和司马俨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