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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找我做什么？”
虽然刚刚还拿“版本”开玩笑，可实际上大林心里难免惴惴不安；相对于永阳一隅之地的所谓“四大阴神”、神庙将军之类的，白莲教可是实实在在拥有全国范围影响力的。
都不用学什么专业性特别强的宗教史，只要看看打元朝以来曾经发生白莲教起义的地域就知道他们的传播范围。
中原河北、江南两淮、湖广川陕……这么一个全国性宗教的崇拜对象找上门来，就算有夜游神跟自己站一边，大林依然心里没底。只不过，游野却对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嗤之以鼻。
“全国性宗教？哼哼，这话倒是没错，至少……曾经是。”
“听你的意思，现在没落了？”大林心头微微放松了些。
游野好像在看一个傻子，问：“你当记者十年，统战部、宗教局，采访过没有？”
“当然采访过。”
“那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他们的统战和管理对象里边有白莲教这么个玩意儿？如果这世上还有白莲教在活动，估计他们也是归公安局而不是宗教局管。”
大林恍然：“邪教啊？”
游野两手一摊：“这不是废话么？早几百年前就是邪教了。”
“这邪教头子来找我干嘛？”
“他是为那颗阴气原石来的。我不是说了吗，各路阴神都会闻着味儿找上门来的；弥勒佛只不过是第一个，也是需求最迫切的一个。”
大林直指问题的关键：“他是想买还是想抢？”
“他要是还有本事来抢，也不会躲在永阳这么个小地方苟延残喘，更不必指望原石救命了。”
“哦哦……”大林放心不少，再次启动了小电驴，同时新的疑问又浮现心头，“他怎么会躲在永阳？白莲教全国各地造反，可从没听说永阳闹过白莲教；就算如今没落了，为什么会躲到我们这儿来？”
游野嘲讽道：“你对自己的工作是多不上心呐！明明以前采访过的东西，怎么能忘得一干二净？”
“我什么时候采访过白莲教？”
“不会吧，真忘了？你没采访过白莲教，但是你采访过文物保护啊！”游野眼看大林迟迟不开窍，脸上笑容愈盛，也愈发阴阳怪气，“健忘可是早衰的征兆……”
“你他妈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啧啧啧，好吧，我好心再提醒你一下：全国已知现存的唯一一处以白莲教为主题的石刻……”
“王台山，白羊洞！”大林脱口而出。
“对喽！”游野将尾声拖得老长。
大林撇撇嘴，这夜游神怎么越来越贱了？
“他现在只能依托白羊洞的石刻生存？”
“也不能这么说，只不过依托那座石刻而存，能让他苟延残喘更多时间。”游野说着摇了摇头，颇有些物伤其类的感慨，“这就是香火神失了香火的下场，说起来也挺可怜的。”
大林自然不可能对一个香火神生出同理心，只顾着追问更多细节：“他在永阳躲了多久了？要是拿不到原石，还能撑多久？”
“我找山神、土地打听过，都说他来永阳至少七十年了。自从当年封建会道门被陆续清算取缔，他在外边就失了立足之地，逃到王台山的时候狼狈不堪；据说一进山就沉睡不起，近些年才有了点重新活动的迹象，可基本没离开过白羊洞的范围。看样子也撑不了几年了。”
听到弥勒的战斗能力不行，大林得以放下对安全的担忧，可转头又不免操心起对方的消费能力。“他都这么惨了，还买得起我们的石头？”
“那就得当面去问他了。”游野同样有点拿不准，“不过正像你说的，白莲教曾经也算是‘全国性’的大宗教；这位弥勒当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即便如今落魄了，谁又敢说他没藏着点好东西呢？”
“那就等他开价？”
“嗯，等他开价。”
小电驴轻快地驶入小区，一路无话；晚上家中也无别事，只是等待买主上门的时候，大林百无聊赖，打开电脑，操纵“天命人”跟黄眉版本的“弥勒”大战十数回合，结果屡战屡败……
“妈的，晦气！”手残党骂骂咧咧关了游戏。
游野看得热闹，还贱嗖嗖地不忘火上浇油：“没事，以后等阴气侵蚀改造肉身更多一些，你的反应速度就会更灵敏；只要坚持打下去，你死之前肯定能通关的。”
“滚，最多一个星期我就通关给你看。”大林愤然维护自己身为游戏玩家的尊严。
“上个星期你就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你当时打的也是个和尚，就是脑袋大大的那个？”
大林冷着脸不答，过了一会儿又开始转移话题，问道：“你说世上那么多香火阴神，一个山村小庙供个几百年也能供出一个香火神来；那孙悟空问世也几百年了，在中国几乎世人皆知，他有没有成神？”
游野反问：“他受过人间香火吗？”
大林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据说是有，但是我总感觉那些个齐天大圣庙多少有点……不正经。感觉很多时候都是猎奇、玩笑居多。有的齐天大圣庙还自称始建于明朝建文年间，那时候离吴承恩出生都还早一百多年呢，不知道谁提前把西游记写出来了？”
“那不就结了？知名度、影响力是一回事，香火崇拜是另一回事；信仰是一种很玄妙的心态。虽然喜欢孙悟空的人很多，但是对他抱有‘虔诚’的人估计没几个吧？”
“照你这么说，那些庙根本不可能供出一个香火神孙悟空？”
“或许能供出一个香火神，甚至也长着一副猢狲模样，但肯定不是那个受世人所认可的齐天大圣。至于到底是什么，得去看过才知道，空口白话说不准的。”
大林讶然：“信徒供香火，还能供出一个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来？”
“有传承的、香火不绝、世代承继的那些大庙还好，如果是乡野小庙……或许可以这么说，他们一开始供香火的时候，就不知道神案上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实际享受香火的，未必是信徒心里想的那一位。”
游野的回答让大林心里疑惑更多，正要再问时，游野却突然伸手止住。
“咱们等的买家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