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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的破木箱里，小邋遢正用煤块在墙上画火车。他的头发像乱糟糟的鸟窝，沾着草屑和面包渣，衣服上的补丁比原布还要多，却洗得发白的地方沾着永远擦不掉的泥渍。“呜——哐当哐当——”他嘴里模仿着火车声，鼻尖蹭到墙灰，变成了小花猫。
突然有团黄毛“咚”地砸在他脚边，是只抱着半根香蕉的小猴子，尾巴卷成问号，黑眼珠滴溜溜地转。小邋遢吓了一跳，手里的煤块“啪”地掉在地上，在破木箱上砸出个黑印子。
“你是谁？”小猴子把香蕉皮往后一抛，正好挂在小邋遢的肩膀上。他的毛金灿灿的，唯独爪子黑乎乎的，像是刚掏过烟囱。
“我叫小邋遢。”他捡起香蕉皮，塞进木箱旁的麻袋里——那是他捡废品的袋子，里面装着铁环、玻璃瓶和缠满毛线的旧线轴。“你可以叫我皮皮，”小猴子跳上木箱，尾巴勾住箱沿荡秋千，“我从动物园逃出来的，那里的管理员总爱梳我的毛。”
皮皮的毛确实该梳了，纠结成一绺一绺，还沾着干枯的树叶。小邋遢突然想起麻袋里有把捡来的塑料梳子，齿子断了两根，却还能用。“我帮你梳毛吧，像给洋娃娃梳头那样。”
皮皮警惕地缩起爪子，却被小邋遢认真的眼神打动了。他乖乖蹲在木箱上，小邋遢踮着脚，用断齿梳子轻轻解开毛团。阳光从墙缝里钻进来，照见皮皮的毛里藏着的秘密：半片枯叶、一粒红豆、还有片亮晶晶的糖纸。
“这是你的宝藏吗？”小邋遢捏起那片糖纸，在阳光下晃了晃，映出彩虹的颜色。皮皮突然抢走糖纸，往嘴里塞，却被小邋遢拽住尾巴：“不能吃，会肚子疼的。”
从那天起，废品站成了两个小家伙的王国。皮皮会爬上高高的废品堆，把生锈的铁皮罐推下来，小邋遢就在下面接，当成鼓来敲。小邋遢则教皮皮用碎布拼小垫子，虽然针脚歪歪扭扭，却软乎乎的，正好当枕头。
可麻烦总在不经意间找上门。有天他们在翻垃圾桶时，皮皮突然拽着小邋遢躲进纸箱：“管理员来了！”穿蓝制服的男人手里拿着网兜，正四处张望。皮皮吓得爪子直抖，小邋遢却把沾着墨汁的手指按在他手背上：“别怕，我们涂成黑猫。”
他们用煤块把脸抹黑，混在捡垃圾的野猫中间，管理员果然没发现。等那人走远了，皮皮突然抱着肚子笑：“你的脸像块烤焦的面包！”小邋遢也指着皮皮的爪子：“你的毛变成斑马了！”
雨下得最大的那天，废品站的顶棚漏了。小邋遢把所有能挡雨的塑料布都找出来，皮皮则用尾巴卷着钉子，帮他把布钉在木箱上。可雨水还是顺着缝隙往里渗，小邋遢的旧衣服很快湿透了。皮皮突然跳上他的肩膀，用毛茸茸的尾巴盖住他的头：“这样就不冷了。”
夜里，小邋遢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干硬的面包。他掰了一大半给皮皮，自己只留了小碎屑。皮皮却把面包推回来，指指墙角——那里藏着他白天偷摘的野草莓，红通通的，沾着雨水像宝石。
“我妈妈说，草莓是太阳的泪珠。”小邋遢把草莓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皮皮则啃着面包，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小邋遢的手背，像在拍他的手。
秋风吹黄树叶的时候，管理员又来了，这次还带着个穿白大褂的人。他们举着网兜，步步紧逼。皮皮突然尖叫一声，拽着小邋遢往废品堆深处跑。他们钻进堆满旧轮胎的缝隙，皮皮的尾巴紧紧缠在小邋遢的手腕上，像根温暖的绳子。
“他们要抓你回动物园。”小邋遢喘着气，突然想起麻袋里有串捡来的铜铃铛，“我有办法。”
他把铃铛系在皮皮的尾巴上，然后往反方向跑，故意踢翻铁皮桶。管理员果然追了过来，皮皮则趁机钻进排水管，铃铛的响声越来越远，像在说再见。
小邋遢被抓住时，手里还攥着片草莓叶。管理员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突然叹了口气，没送他去孤儿院，而是把他带回了废品站的值班室，给了他一碗热粥。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邋遢开始帮管理员整理废品，头发剪短了，衣服也换了身干净的旧校服。他总在口袋里装着野草莓干，有时风吹过，会听见远处传来模糊的铃铛声。
有天清晨，他在废品堆顶上发现个熟悉的身影——皮皮正蹲在那里，尾巴上的铃铛还在响，爪子里捧着颗红得发亮的草莓。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小邋遢的新衣服虽然有补丁，却干干净净，皮皮的金毛在风里闪闪发亮。
“我找到更大的森林了。”皮皮把草莓塞进小邋遢嘴里，尾巴尖蹭着他的手背，“但这里有你的味道。”
小邋遢嚼着草莓，突然发现皮皮的爪子洗得干干净净，毛也梳得整整齐齐。他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把新梳子，是用捡来的塑料板做的，齿子光滑又整齐。
风穿过废品站的铁架，带着铃铛的叮当声和草莓的甜香，像是在说：不管是乱糟糟的头发，还是脏兮兮的爪子，只要心是干净的，哪里都是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