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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昭学右手提着水袋和一块形似锅子的石头，左手拎着一只已经断气的山鸡和一捆药草，见到坐在树下的女童，说道：“你怎么出来了。”</P>
女童一双黑眸明亮若雪，愣愣的看着他。</P>
“身体可好？”夏昭学走来说道，“感觉如何？”</P>
狂风斜雪，他的鬓边青丝凌乱，覆霜在发，沿路草木萧瑟，他踩着霜雪，一身单薄素衣掩不住他的笔挺轩举，只是眉间眼角平添许多细纹，终不复年少风姿。</P>
可是他，今年也才二十出头啊。</P>
女童没有说话，就这么抬着眼眸望着他，眼眶渐渐变红，润起了水色。</P>
“你怎么了？”夏昭学走近问道，“我扶你回去？”</P>
夏昭衣轻眨了下眼睛，泪珠子忽然滚落了下来。</P>
“小姑娘？”夏昭学被她哭的无端心慌，蹲跪下来，问道，“怎么了？”</P>
夏昭衣摇头，没有说话。</P>
她很心疼，凄惘难过如排山倒海般袭来。</P>
夏家有少年，意气当酒，锦衫骏马，风生游龙，磊落肝胆，曾冒雨夜行千里救友，曾街市一掷千金买剑，好打抱不平，好饮酒听琴，喜云淡风轻，爱烟火人间。</P>
他本是太平盛世的爱笑游侠，悠然山水，秋风走马，清朗若天悬皎月，心境无暇。</P>
可是如今，夏昭衣不敢去想他的肩膀上到底扛了多少，扛的多累。</P>
天下尚未兴亡时，夏家便已血祭天地，留恨青史，数百亡魂之冤，皆痛于他一人之身。</P>
这里，还有她丧于北境雪地的那条命，定是他心头上的钝痛！</P>
以及那颜青临的步步相逼，挟恩图报！</P>
她错了，她真的发现自己错了。</P>
可是，即便重来一次，她也不愿看着自己的二哥丧命于刑场之上啊！</P>
那般剧痛，撕心裂肺，周身刮凌，她已受过一次，绝不忍心让二哥去尝。</P>
可是活下来的，为什么也要遭受这样的苦，这样比凌迟车裂还要狠的痛！</P>
夏昭衣垂下头，越哭越难受，清瘦的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着。</P>
她未曾哭成过这样，从来没有，前世没有，今生没有，听闻父亲和兄长的死讯，或定国公府被灭门的噩耗时也没有。</P>
也许是病的太严重，影响到情绪，也许是发生过的事情太痛苦，彻底击溃她的冷静，她放任自己大哭一场，甚至还想浮一大白，不醉不休。</P>
“小姑娘？”夏昭学看着她，男女有别，不好碰她，但看她哭成这样，着实想按着她的肩头让她冷静。</P>
另一个远处有脚步声和火光而来，夏昭学抬头望去，浮起警惕，见是元禾宗门众人，他微合的眉心轩开，站起身来。</P>
“在那！真的有！”戴豫欣喜的举着火把叫道。</P>
杜轩的笑容凝滞，担心的说道：“不对啊，阿梨怎么在哭？”</P>
老者和沈冽已大步而去，几步迈上高坡。</P>
女童还在大哭，垂着头坐在雪地上，嚎啕心碎。</P>
沈冽心头一紧，皱眉奔去，轻声叫道：“阿梨。”</P>
夏昭衣抽噎着停顿下来，含着泪眼抬头。</P>
“阿梨？”夏昭学说道，望回到女童身上。</P>
夏昭衣看着沈冽，目光落在沈冽身后，紧随而来的老者身上。</P>
老者鹤发童颜，同样一身素衣，清瘦高大，惯来没有什么表情的容颜，淡漠看着她。</P>
夏昭衣哽咽不已，泣不成声，唇瓣发着颤，眼泪又掉落了下来。</P>
“你何曾哭成过这样。”老者说道。</P>
夏昭衣点头。</P>
师父最不喜欢哭哭啼啼。</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