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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淮秋自打有记忆起,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沅桃蹙着眉头,嫌弃地看着她。
沅桃经常嫌弃她愚笨,不能在三遍内将知识理解贯通,总是需要花更多的精力。
她的母亲从来不会因为她的进步而展眉开颜,只会认为这是她应该做的,如果她做不到,那就是在故意惹她生气。
但兰淮秋分明已经很努力了,练习琴艺,学习琴谱,淬炼谱心……她知道宗门内有数不清比她还要优秀还要努力的弟子,也知道自己很是愚笨,所以需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可是兰淮秋经常感到疲惫,失落,好像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在母亲眼里她永远是个失败品。母亲看她的眼中有着浓浓的失望,有时又似乎在从她身上看另一个人。
每当兰淮秋感到喘不过气时,就会跑去找兰昕辞寻求慰藉。父亲似乎总是很忙,忙着管理宗门,忙着分析现状,忙着修炼……
但每当她出现在父亲工作的殿门前,偷摸着去看他时,父亲总会招招手,笑着让她过来。
她会坐在父亲怀里,望着桌前自己看不懂的书籍,听到父亲问她怎么了,就会一股脑地将自己的烦恼全部说给他听。
而兰昕辞总会笑着安慰她,用他宽大温暖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脑袋,轻柔的开导她。
当天夜里,便会找到母亲,和她商量是否该放宽松些。
可母亲总是不愿意的,那双美丽犀利的眼眸直勾勾盯着躲到父亲身后的她,虽然没有说话,但这双眼睛让她很是害怕。
兰淮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母亲总是对自己不满意。
直到某一天,因为她太过愚钝,并没有完成母亲交代的功课,得到了母亲劈头盖脸的责骂。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与淮磬相提并论?”
母亲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愣了下,随后像是失言般匆匆转移了话题。
淮磬……是谁?
兰淮秋带着这个问题去问了父亲。父亲听完后面色有一瞬间变得古怪,随即如往常一般笑着,告诉她那是她的哥哥,前些年去了个比较远的地方,还没有回来。
兰淮秋能从父亲的神情中看出黯然,也能从母亲的言语中听出对她那素未谋面的哥哥的喜爱,她向宗中长老打听,也只得到了是个“很优秀的”的评语。
兰淮秋在此之前从未想过她还有个哥哥,但说句心里话,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要是有个哥哥或姐姐。
那样的话,在母亲训斥自己的时候可能会帮她说两句好话吧。
不知是否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不久后真的来了位年纪稍长于她的姐姐,名为邵馨然。
听父母亲说,这位姐姐的父母在年少时曾帮助过父亲,可惜出了意外。父亲便将她接回宗门,放在母亲膝下抚养。
兰淮秋当时很是期盼能有个和自己说的上话的朋友,也一度认为她会成为自己最好的伙伴。可事实证明,她们不一样。
母亲对待邵馨然并没有想象中的严厉,许是她家庭横遭变故的原因,说话时总是将声音放的很轻,用着从未对她展露过的轻柔的笑容。
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不知是年龄还是天赋,邵馨然学东西要比她快很多,而且在琴艺上有着很高的造诣,近乎事事比她优秀,而母亲也在一天天的对比中对她愈发不耐烦。
兰淮秋知道这可能只是母亲的恨铁不成钢,毕竟她确实不是很好,可是……可是她也很努力啊,她明明已经努力过了,但就是比不过邵馨然。
邵馨然得了母亲的夸赞,从不会摆出自豪的表情,总是将姿态放的很低,笑吟吟的一副温顺模样。
兰淮秋不知是否受了母亲影响,逐渐开始对她产生了厌烦,每次看着她垂眸的温顺模样,都会有股反胃的欲望。
邵馨然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敌意,开始主动朝她示好,也会在母亲指责自己时温声劝说,但不知为何,母亲在听完后反而很生气了,看着她的眼神也愈发厌烦。
终于有一天,她受不了了,爆发出来,像个疯子样哭吼着同母亲对抗起来,一股脑将自己这些年的委屈统统说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在说完后心中竟有一丝微弱的期待。
可她没有收到母亲的宽恕与理解,得到的只是一脸惊愕的邵馨然和满脸厌烦的母亲。
“……我当初真是不应该生下你,早知你如此扶不上墙的话。”
母亲冰冷的话像无数根冰针刺进心脏,密密麻麻的尖锐刺痛感侵袭而来,近乎将她整个人冻住。
“论天赋你比不上淮磬,论努力你又比不上馨然。如此情形下你不想着如何提升自己,反而嫉妒起他人来……你哪里来的脸面来和我抱怨?”
“兰淮秋,你不如去看看外面。我和你父亲对你还不够好吗?光你现在身上穿的,就足够外面那些普通辰境炁修干十几年,你知道吗?你每日吃的那些灵草灵米,普通人连够都够不到,如此富裕的生活环境,你却如此不争气,我难道不能怪你吗?!”
“你现在去琴宗外面看看!不说远的,就是最近的乱云坡,你看看你能不能在那里活过当晚?你去看看他们生活的环境,你再看看你的!你拥有了那么多,为什么不可以向你提出要求?”
“淮磬他,他现在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享受着这些丰厚的待遇,在这里抱怨,你凭什么?”
沅桃质问着她,此时此刻她的表情并不像位母亲,而是高高在上的统领者,冰冷地注视着下方泪光闪烁的兰淮秋,没有丝毫怜悯。
“……我还不如不要这些!”
兰淮秋哽了许久,终于说出这样一句,哭着跑了出去。
当晚她坐在宗门前那长长的通天阶梯上,眺望着半明半暗的山下,泪水早已干涸,却还止不住地用手揉着眼睛。
夜风吹得她皮肤发凉,她不知在这坐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兰昕辞。
“怎么坐在这里?会着凉的。”
温暖的披风落在她的肩膀,兰昕辞弯腰问她,见她不回答,索性与她一同坐了下来,将披风给她拉严。
兰淮秋目光落在披风上,回想起沅桃说的话,泪水再次涌了上来。
“怎么了?又哭了。”兰昕辞轻柔地为她擦去泪水,抚摸着她的脸颊,问道。
兰淮秋终于忍不住一头扎进他的怀抱,哭的无比痛快。
当晚兰昕辞与她彻夜长谈,谈的是什么兰淮秋早已忘记,却知道那晚最后她倚在兰昕辞怀中睡得无比安稳。
不知父亲对母亲说了什么,母亲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对她的态度缓和不少,连眼神都没那么犀利了。
就在这时,兰淮磬回来了。
这是兰淮秋第一次见她传闻中的哥哥。在听到兰淮磬回来的时候,母亲罕见的失了态,竟流出两行泪水,抱着失踪多年的少年哭个不停。
兰淮秋跟在母亲身后,好奇地看着面前沉默寡言的少年。
少年黑发垂到腰间,黑眸无光,站在原地任由母亲抱住他,望着母亲身后的兰昕辞,似乎在解释什么:“我太弱了,戒指被人抢走,这几年才一直没有回来。”
“没关系,回来就好。”
兰昕辞说着,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宽慰他道。
“真是,太好了……”邵馨然站在一边擦着眼泪,似乎在为他们高兴。
但兰淮秋望着他们,看着沅桃冲邵馨然点点头,哭笑着说太好了的模样,脑中忽然浮现一个念头。
他们好像,更像一家人。
兰淮秋站在不远处,这个念头的出现将她吓了一跳,极力反驳,却始终消散不去。
兰淮磬注意到了她,问沅桃她是谁。
在得知是他的妹妹后,却皱了下眉。
兰淮秋不知他是否也在为她是他妹妹的消息感到嫌弃,只是心脏冷的好像要将她冻住,僵硬地朝兰淮磬笑了笑。
兰淮磬看到后,似乎又皱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