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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弟子力挺曹文诏，更有激进书生高呼叶轩所言极是，女子当有科举入仕之权！
洪承畴万没料到此番攻势竟遭此等反噬，更令他惊愕的是，带头反抗者竟是昔日推崇他的门生。
"尔等再说一遍？"洪承畴捏碎茶盏，指节泛白。
再三确认后，他面色铁青："其中必有蹊跷，可是尔等行事疏漏？"
前来禀报的幕僚抬起肿胀面庞，惊得洪氏倒退半步。
"大人明鉴..."幕僚涕泗横流，"非属下不力，实乃局势骤变！"
他抹着眼泪哭诉："叶仙师不仅倡建书院，更扬言要开女科取士。如今满城女子皆以花木兰自居，连卑职家中女眷都..."话至此处，竟哽咽不能言。
洪承畴木然颔首，这些陈年旧事他们早已知晓，更曾同仇敌忾地声讨过，究竟是何等变故竟令众人改弦易辙？
禀报者同样困惑难解，前些时日众人尚在茶楼雅座间慷慨陈词，将女子学堂贬得一文不值。不过数日光景风向骤变，他不过低声辩白半句「总该给人说话的机会」，话音未落便挨了记重拳。此刻他指着乌青肿胀的眼眶哽咽控诉："大人明鉴，我等刚开口议论，那些暴民便如疯虎般扑来。才争辩半句，拳头便雨点般落下！"话音未落又愤然补充："最可恨是那些两面三刀之徒，面上跟着痛骂，背地里却偷偷将家中女眷送往学堂，罗员外那老狐狸便是这般行事！"
这满腹冤屈，直教人欲诉无门。
罗员外？
洪承畴忽忆起此人底细，那商贾膝下唯有一掌上明珠。早年未有女学时总嚷着要招赘继承家业，如今倒把独女送进学堂大门。
"单凭罗某岂能掀起风浪？"洪承畴猛然警醒，"莫不是叶轩与曹文诏又耍了手段？"
"此番倒非官家作祟。"禀报者憋红着脸解释，"罗家千金随父经商时，竟用学堂所授之术识破账目造假，如今已在商界声名鹊起！"
此案轰动全城，女子学堂声望随之扶摇直上。眼见罗家独女成就斐然，名门望族不仅将嫡女尽数送入，更有甚者连儿媳也送来修习，唯恐将来被蒙在鼓里。寒门女子则多选速成技艺，习得安身立命之本。
鼻青脸肿的探子继续禀报："城西刘老汉的孙女月余便通晓文墨算筹，如今在如意客栈担任见习账房，从未出过纰漏。"
洪承畴听罢如遭雷击，跪地的探子低声劝谏："大人，此时若再逆势而为，恐适得其反。"
无力地挥退下属，洪承畴瘫坐椅中。在他根深蒂固的认知里，读书科举向来是男子专利，此乃天下共识。可叶轩不仅撕破这层铁幕，竟还让世人坦然接受！
未及理清思绪，又闻李自成召见。这位义军首领亦感诧异："叶轩竟在五十日内扭转乾坤，当真棘手得很！"
洪承畴满嘴苦涩，苦心经营的名望非但未能挽回，反失却诸多士子拥戴，当真是搬石砸脚。此刻他恨不能时光倒流，若早知如此，当初何苦多此一举？
旁侧张存孟暗自冷笑，看李自成将叶轩视为劲敌的做派，这脸面当真比城墙还厚三分。
洪承畴的清誉难全已露端倪，心力交瘁之态难掩，李自成的诘问令他陷入漫长沉思。虽知对方意在催促，然此事非一人可决。
洪承畴迂回进言："主上，当此困局，唯雷霆手段可解。纵使攻克金陵，若治理耗费过甚，岂非竹篮打水？"
李自成冷眼旁观，洪承畴频频施压，张存孟佯装病弱插话："洪公高见，夜长梦多，鸿基当早作决断。"
这番唱和令李自成疑窦丛生，暗忖二人或有默契。然密探回报显示，此二人素无往来。
此时当真可动？
李自成素来多疑，恐叶轩远航乃疑兵之计，或能瞬息折返。思及此，终究不敢妄动。
未待主位者开口，洪承畴再度进逼："我军蛰伏已逾三月，屡战皆北。天师耐心恐有尽时。"
李自成默然盘算，叶轩既在海上，城中唯曹文诏、袁崇焕驻守，此二人不足为惧。
张存孟抚膝长叹："洪公所言极是，若再迟疑，世族尽归朝廷，我等恐再无立锥之地。"
二人连环相激，李自成心知肚明。此乃逼宫之策，无论成败，皆欲终结这僵持之局。
"李过已在金陵布网，然黑袍使者音讯未至。"李自成终是叹息，"且待时机。"
张存孟暗嗤，早料定这滑头又要拖延。借口疗伤告退时，抛下警语："天寒地冻，官府困顿，吾辈亦难独善。"
待二人离去，李自成独坐帐中凝视沙盘。非是踌躇，实乃布局未竟——既未探明张存孟虚实，虽威名远播，仍须韬光养晦。
迫于压力，李自成终命李过在金陵投石问路。
李过暗访林氏家主，林家旋即遣人散播流言，将昔日均田旧事重提。消息传开，世族噤声，叶轩亦陷入沉默。
叶帆附耳禀报："曹公正行户籍清丈，欲配无主之田。此传闻恐生变故。"
"无碍。"叶轩拂袖，"此事不急，流言于我大计无伤。"
千年智慧令其深谙：至清之水难养鱼，若强夺世族田产，非革新之道，实乃取祸之途。
李闯王的"义举"传扬开来时，本想着能听见"开城迎义军"的欢呼，却不料这动静就像投进激流里的石子，刚溅起几圈涟漪就被卷得无影无踪。
叶府尹紧接着颁布新政，差遣匠人挨家挨户检修民宅。眼看着鹅毛大雪又要连下数日，那些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顶哪里经得起积雪重压。这政令一出，倒把李自成费心策划的扬名大计搅得七零八落。
官差们顶着寒风帮百姓加固房梁时，巷尾有人窃窃私语："要说该迎的，还得是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叶仙师。"叶轩暗地里使了个连环计，让叶帆带着梁五满城宣扬闯王"劫富济贫"的细枝末节，连哪家地主被分了几亩薄田都传得有鼻子有眼。
